他们只能在外面听,却也听得津津有味,纷纷轻声议论着:
“这谢霸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可怜了我们的新侯爷,那样光风霁月的谪仙人物,却还要在谢家受多久的气,要在这嚣张跋扈的纨绔身边受多少屈辱。”
“正所谓大丈夫有时而动,新侯爷只是龙困浅滩,早晚能摆脱谢家,若新侯爷愿意,我家也不比谢家差到哪里,我倒是能帮他脱困。”
“你可拉倒吧,不论其他,单就风骨气节,你们郑家给谢家提鞋都不配,还是我们驸马府能给予新侯爷更多助力。”
“呵呵,我们郑家再不配也比你一个闲散外戚好得多。”
“新侯爷固然极好,可他心机城府太深且阴鸷狠戾,只有他利用别人,从没有别人利用他的道理,你们与其争着讨好他,还不如讨好谢宁曜。”
“谢宁曜可比我们都聪明的多,我们谁能讨圣上欢心,他不过三言两语就让龙颜大悦,只怕就连最受宠的皇子公主也难做到。”
“这话说的在理,往后我们还要多去向谢小公爷讨教才是。”
……
帐篷里面,谢宁曜发泄一通后,很是口干舌燥,他也不让小厮们伺候,自己从塌上下来要去倒茶喝。
他早脱了鞋袜的,那战靴穿起来麻烦,便直接光脚下地,踩在柔软冰凉的草地上,倒还挺舒服。
这天极热,虽则谢家的帐篷位置很好,完全在树荫下,但里面仍旧没那么凉爽。
谢宁曜没走两步,就被李及甚一把抱了起来,放回塌上坐着,并说:
“外面哪能比得家里,不要光脚走路,家里那样好的木地板,擦的一尘不染,你还嫌硬,铺上鱼獭地毯你又嫌不够凉,这草里不知多少小虫子,你倒不管不顾起来。”
谢宁曜气道:“我光不光脚与你什么相干,我这脚就是被草里的毒蛇虫子咬烂,也不要你管!”
说话间,风住已倒了茶端过来,谢宁曜接过连喝了几大口。
兰廷也给主子端了茶水过来,李及甚却不喝,他立即蹲了下来,捧起谢宁曜的双脚仔细查看,将脚底的草屑、渣土等用手轻轻拂去。
谢宁曜最怕痒,忍不住将脚往回抽,却被李及甚抓着脚腕,根本抽不出来,他气道:“不要你假惺惺的对我好,让人瞧见,还以为我真把你当奴仆使唤。”
李及甚的手很大,十根手指犹如修竹一般倾长,谢宁曜又正值疯狂长高的年纪,身材早就拖长条,十分清瘦,脚腕也细,李及甚一只手就能将他双足脚腕紧紧握住。
谢宁曜又急又气又抽不出脚来,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李及甚常年练武手掌指腹上粗粝的茧子刮过脚底、脚趾、脚背。
李及甚道:“被虫子咬了不是玩的,小虫子咬过不会马上痛,过后又疼又痒好几天,你又得闹脾气,让我仔细看看有没有红点子,要即刻擦药。”
谢宁曜也没再反驳,且想着:就得让李及甚伺候,否则我岂不是白背了骂名,既然李及甚都说自己是玩物是奴仆,就这样来用!
兰廷早拿了擦蚊虫叮咬的清凉药油过来,李及甚接过后,先将药油倒手掌心搓磨到发热,再将药均匀涂抹到谢宁曜的双足上。
谢宁曜故意气他,冷笑道:“阿甚,你倒是学得快,都能亲自给我脚擦药了。”
这时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两小内监高打起帐篷帘子,皇帝独自一人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众近臣都候在外面。
谢宁曜和李及甚均是愣住了,李及甚还捧着谢宁曜的双足给他擦药,他们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御驾亲临。
李及甚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圣上会来,他这当然不是故意做戏,是真担心谢宁曜脚被咬伤又要闹脾气。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行大礼,皇帝便笑着说:“不用行礼,朕来的唐突,你们便当朕是寻常长辈来看望小辈。”
皇帝坐到塌上,拉着正准备穿鞋袜的谢宁曜,笑道:“你倒是会享受,让新侯爷给你捧脚擦药,朕都求不来的福气。”
谢宁曜忙就要下地跪拜请罪,皇帝却说:
“曜儿,朕也就在你跟前还能得些自在,你莫学他们那副怕朕的样子,既或是你犯了天大的错,朕也只会像你爹那样打你一顿家法就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