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罗家最紧要的事,是如何救宣贵妃,宫里毒害和截杀皇嗣,都是死罪,罗家要动她,便有两个可能。
一是罗家怕忠义侯府帮衬唐绮。
二是罗家还有后手,他们在畏惧银甲军。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们顶多将燕姒扣押住*,不会轻易伤及燕姒的性命。
想通此处,燕姒借着烛火烧掉手里的信,凝重道:“看来,这病还不能生。”
夜里。
成兴帝勉强从榻上起了身,曹大德为他支好软垫,说:“三殿下已跪了许久,雨下得太大,怕是要跪出病来。”
“叫两个锦衣卫过去,将他拖回府。”成兴帝脸色灰白,转头看到昭皇妃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正闭眼小憩,他便放轻声音道:“阿绮醒了吗?”
曹大德道:“公主比陛下先醒,还用了一些鱼皮粥。”
成兴帝神情松懈,道:“那便好。三司审案还要几日,明日早朝则不上了,朕不想听那帮言官插嘴。”
“是。那奴婢先去将三殿下的事办了。”曹大德道:“还有一事,大殿下也等在寝宫外,陛下要见见他吗?”
成兴帝想了一瞬说:“不见。”
这时候,他见谁都不合适-
深夜。
城西柳阁老家。
众官员围桌而坐,各自手上都接了丫鬟奉上的热茶。
屋内寂静,气氛沉重。
小官们人微言轻都不敢说话,坐在左侧首位的吏部侍郎歪来扭去,实在憋不住了,先开口道:“不知阁老请我等前来,是为着何事?”
柳阁老刚拢起大袖,端坐在主位上,呷一口茶,道:“来人。”
外头候着的仆从听闻传唤,将门开自两侧,而后抬进四口大木箱子。
众人不明所以,柳阁老放下茶杯,起身指了指跟前的箱子,道:“这三口箱子里,是通州路家近年来暗开地下钱庄,贪污四方军饷,为罗家敛财的罪证账簿。”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众人脸色皆是一沉,却见柳阁老长身挺拔如松,她站得笔直,负手又指另一口大木箱子,道:“这一口,是路家近年贿赂诸位的实证账簿。”
满屋的人都开始惊慌,来之前,他们便心知此行决计非同寻常,因大小官员素日里为避耳目,行走凉都鲜少密切来往,故而他们都知此刻会在这里见到对方,而自会面起始,他们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少猜测。
当猜测落到实处,心里的石头便压得更沉。
屋中多大二三十人,皆在朝中各处任职为官,有些中过功名,有些是得罗家直接举荐为官,还有几位新晋小官,是靠着路家的钱财买来的官做。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柳阁老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巡视,而后一笑道:“诸位莫要慌张,今日入老妇府门,便该猜到必有大事。这些实证是费了老妇好一番工夫,自然不是为了将诸位拉下马。”
许多胆子小的官员已如坐针毡,或不停颤手饮着茶,或抬手忙擦额上冷汗。
吏部侍郎人还沉稳些,抱着一丝侥幸道:“阁老在说什么,我等何时收了什么贿赂,别人虽不知,但下官清廉数载,从未收什么贿赂,那路家,更是听都不曾听过!”
“是么?”柳阁老眼里含着冷淡的笑意,那笑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她弯腰自身旁箱子里拿出一本搁在最上头的册子,翻开念道:“立安七年腊月十五,于文宾楼二楼天字号雅间,赠吏部员外郎吕峰,黄金三万两。”
那一年,吕峰的确是从五品的员外郎!
他收了黄金,而后用几年的光阴立排异己,挤到而今侍郎的位置上。
连七年前的事,都能查出来,看来这一大箱子,做不得假了,众官员纷纷望向吏部侍郎,再无人敢抱什么侥幸!
吏部侍郎不吭声了,柳阁老便将那册子扔回箱中道:“熙和宫毒害截杀皇嗣、豢养杀手,此事已成定局,贵妃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来了此处,却未接平昌伯爵府的帖子,我想大家都还算明智,那咱们就直接一点,开门见山!”
吏部侍郎腿打着抖,滑下椅子跪到地上,喊道:“阁老饶命!”
柳阁老笑着扶他起来,说:“我怎会要你的命呢?”
话毕,众人见这位三朝元老,曾经的文武双科状元女郎,脸显凶光,侧身招来了随从。
几个随从抬来一个硕大的火盆,以及一张长桌,再看那桌上,笔墨纸砚一应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