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跪下,“臣妾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您真的……打算让天下人都学会‘问’吗?不怕问到最后,问到您头上?”
少年皇帝笑了。
那笑容干净得不像帝王,倒像个彻夜读书后终于解出难题的学生。
“母后,您还记得先帝临终前说的话吗?”
“他说:‘朕一生勤政,唯有一憾??从未被人真正质问过。’”
他蹲下身,与皇后平视:“我是皇帝,可我也曾是个不敢哭的孩子。我亲眼见父皇杖杀谏官,听见那人临死前说‘陛下错矣’,而父皇只是沉默。那一刻,我发誓??若有朝一日坐上龙椅,我要让天下人,都能说出那四个字。”
皇后泪如雨下。
“所以,”他站起身,望向宫墙之外,“哪怕有一天,千万人问我:‘你凭什么统治我们?’我也要回答:‘凭你们能这样问我。’”
---
春去秋来,信火燎原。
千所学堂如期建成,分布南北。课程不限科目,不拘形式,唯一铁律:**每节课必须诞生至少一个真诚的问题。**
有孩童问:“为什么穷人不能穿丝绸?”
有农夫问:“税是谁定的?我能改吗?”
有寡妇问:“守节是为谁守?为夫,还是为我自己?”
最惊人的一问,出自江南女子书院: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女人不能有两夫?若说礼法如此,那礼法是谁写的?写的时候,问过我们吗?”
此问一出,举国震动。
理学大儒联名上书,斥其“悖逆人伦”。可新帝只批八字:
>**“既已提出,便容其存。”**
三年后,第一届“全国问学大会”在京召开。
来自各地的师生齐聚太庙广场,每人手持一只纸鹤。午时三刻,阿禾登台,身后悬挂数万只纸鹤,随风轻舞,如雪如云。
她开口第一句便是:“今天,我们不给答案。”
台下静默。
“我们只做一件事??**把问题还给每一个人。**”
“过去,有人告诉我们该信什么、该做什么、该成为谁。可没人教我们:该如何怀疑,如何痛苦,如何面对内心的黑暗。
今天,我们要补上这一课。”
她举起右手,掌心向上,一只赤红纸鹤缓缓升起。
那是用谢秀奇故居残梁烧成的炭墨所写:
>“你有没有一刻,觉得自己也在焚书坑儒?”
话音落,万鹤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