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朝夕相伴,一纸婚书对他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有没有这场婚礼,他都早就将奚桥当成一生的丈夫。
所以,看到奚桥光是因为一封写着他们名字的喜帖就这么激动,辛茸是有些诧异的。
奚桥向来不擅表达,情绪也藏得很深。几年相处下来,虽已有所改观,可此刻,他忽然又变回了那个让人难以看透的模样。
“没事,”奚桥说,“只是要结婚了,太高兴了。”
辛茸稍稍拉开距离,看清他脸上那份毫无保留的喜悦,心里才渐渐安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调侃:“傻不傻。”
婚后时光如白驹过隙。奚桥的粉丝圈层虽经历震荡,但他本就打算转向幕后专注纯音乐创作,反倒因祸得福,频频受邀为国际大导演配乐。
辛茸暗自庆幸,如果真如原剧本那样,成为顶流歌手,公开恋情的代价恐怕要沉重得多。
这一年,奚桥为一部国际顶级电影担纲配乐,作品入围最佳原创配乐奖。他受邀前往全球最负盛名的电影颁奖典礼,而辛茸以家属身份随行。
颁奖典礼前,辛茸执意给他刮胡子。
奚桥本人对奖项看得很淡,但辛茸却比当事人还紧张,过去几个月里时刻关注着各大电影节的动向。
他拿着刮胡刀蹲在床沿,眼看就要下手,又开始犹豫:“要不还是你来吧……万一刮花了怎么办?”
他本人毛发稀少,这些年唯一练手的对象就是奚桥。
奚桥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抬起下巴,望着他:“你来。你会带来好运。”
这一说就把辛茸哄住了。
他认真想了想,也是,他的运气确实不错。如果刮胡子能把好运传给奚桥,那当然再好不过。
“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刀片掠过下颌线,带起细密的泡沫,辛茸笑着调侃,“还记得刚开始那会儿嘛?你连句话都不敢跟我多说,我还怀疑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全是我自作多情。”
奚桥轻笑:“怎么会。”
“可你那会儿就是那个样子嘛,又闷又笨,我问十句你才答一句,真愁死人了。”
奚桥反问:“现在呢?”
辛茸笑弯了眼:“现在好很多啦,嘴甜,话多,还懂哄人了。”
奚桥说:“你喜欢就好。”
辛茸正要继续,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奚桥颈侧的衣领边缘。
“你这是怎么了?”他眉心微蹙,抬手就去拨他衣襟。
奚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衣领遮掩处,隐约露出一片狰狞的暗红。
他垂眸应道:“没事。”
“让我看看,”辛茸立刻凑上来。
奚桥动作极快,起身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不严重,昨天不小心烫的。”
“怎么会烫成这——”辛茸不信,伸手再去拉。
“别耽搁了,该入场了。”
辛茸还想追问,但红毯时间迫在眉睫,只得暂时作罢。
等候更衣的间隙,奚桥独自站在浴室镜前,拉开衬衫衣领。
那片疤痕彻底显露出来,狰狞地蔓延在颈侧,皮肤起伏翻卷,带着不自然的暗红。
显然不是普通的烫伤。
这样的伤口很难以任何日常的方式出现在人的身体上。
可对于奚桥来说,却再熟悉不过。
那是硫酸灼烧才会留下的疤痕。
前世,他曾在镜中无数次凝视过同样的疤痕,从胸膛到颈侧,再一路攀上面庞。
原以为过去这么多年,前世的记忆早该淡化消失,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那些伤痕他仍记得分毫不差。
每一道纹路,每一处走向,都历历在目。
而如今,在奚桥重生的第二十个年头,那片曾经毁掉他一生的疤痕,再次以同样的形态、同样的位置,出现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