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檐阴影下,正是那张阔别三月的脸。
辛茸怔了一下,一时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朝那人挥了挥。
唇角扬起的笑明艳得像是春日盛放的蔷薇,仿佛能照亮世间所有晦暗。
却唯独融不化景樾眼底那层薄霜。
他的神色沉肃得吓人,眉目间没有一丝人味儿。
辛茸盯着那张铁铸一般的脸,思绪却被拉回很久以前。
刚在一起没多久,他便发现,景樾其实是会笑的。
不仅会笑,笑点还低得出奇。
尤其是看某些搞笑电视节目的时候,明明憋得耳尖都红了,还非要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嘴硬地不肯承认。
而现在,那张一度鲜活起来的脸,又重新封冻成一块密不透风的冰。
辛茸心里有些闷堵,嘴角的笑却越发灿烂,仿佛是想把景樾脸上缺失的那份笑意补回来。
“景长官——”他拖着尾音唤人,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黝黑的眸子里闪着不安分的狡黠。
被关得久了,反倒越发没皮没脸,越是见对方板着脸,就越想撕破那层正经面具。
“什么啊,三个月不见,连个笑脸都不给?”他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自己腰侧,声音懒洋洋的,“要不要……先给我搜个身?”
“……”
景樾对于他的挑逗不为所动,只一步步走近。
直到那抹挺拔的军装逼近眼前,辛茸才发现,那双看似平静的眼里,翻涌着的是比冷漠更复杂的情绪。
军帽的阴影笼在他脸上,把他半张脸遮进浓墨一样的黑里,束到顶的军装领口勒出锋利的线条,整个人绷得如同一柄入鞘的利刃。
忽然,他轻轻摘下帽子。
像是卸了一层盔甲,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松动,眉宇间泄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辛茸。”
“时星曜,他……”他喊得很轻,嗓音低哑,像是被万钧重担压住,然后抬起眼,认真地凝视着他,“他死了。”
辛茸怔住,快速眨了两下眼。
死……了?
时星曜?
不对啊……
这,剧本里没写过啊!
景樾没有停,继续往下说。
自从“真假少爷”那档子事爆出来,元帅虽然认回了亲儿子,却也没把时星曜一脚踢开,仍留了条体面退路。
但时星曜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三番两次挑衅闹事,多次好言劝阻无效,军校除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干脆破罐子破摔,与时渊公开决裂。
为了息事宁人,元帅决定将他调往荒星,给了个头衔好听点的闲职。
没想到那颗星球遭了虫潮入侵,时星曜直接死在第一波袭击当中。
听见那颗星球的名字,辛茸心头骤然一震——那本该是他被流放的地方!
“是我签的委任令,”景樾的声音压得更低,艰难地闭上眼睛,“我没想到会有虫潮。”
辛茸震惊得说不出话。
本该属于他的死亡命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落在了时星曜头上。
“怎么会……”
他喃喃低语,脑中一片嗡鸣,接下来景樾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