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眼圈泛红,望着这个她们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的、刚有了点烟火气的小院,满是不舍。
真的要走么?春桃无声询问。
“必须走。”谢昭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却异常坚决。
她迅速收拾好几件必要的衣物,以及所有的积蓄,动作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昨日沈婆婆已同我说了,赵怀生此人睚眦必报,昨日在三位长辈面前折了面子,这口气他绝不会咽下。我们留在这必不会有安稳日子。”
夏枝默默地将最后一点干粮塞进包袱,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比春桃更镇定些。
小姐的决定定然不会错的。
春桃有些恐惧,她努力地比划着,眼眶也蓄了泪水。
可是……我们
能去哪儿啊?
“先离开这里再说。”谢昭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小院,目光在她们辛苦收拾出来的小菜畦上停留了一瞬,那里还有刚冒出的嫩绿芽儿,承载了她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期许。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总比……坐以待毙强。”
她们只带了最轻便的行囊,刚走到巷口,迎面碰上了提着篮子去买豆腐的邻舍娘子。
那娘子看见她们背着包袱,一脸惊讶:“哎呀,谢姑娘?你们……这是要出远门?”
谢昭心猛地一跳,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大娘早。家中有些急事,需得赶回去处理。这些日子多谢大娘照应了。”
“急事?”豆腐娘子疑惑地看了看她们轻简的行李,又看了看谢昭明显憔悴的脸色和春桃微红的眼眶,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唉,这……走了也好。姑娘家,在外头不容易,自己多当心啊。昨日……那动静,巷口都听见了。”
谢昭福了一礼:“多谢大娘提醒,我们记下了。告辞。”
豆腐娘子站在原地,望着她们匆匆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造孽哟……赵家那混世魔王……”
——
马车在府门前停稳,车夫躬身掀开帘子。谢执踏下车辕,步履沉稳地跨过影壁。目光扫过庭院,却见几名小厮正从西偏院鱼贯而出,搬抬着箱笼。
“停下。”
搬东西的小斯一怔,手忙脚乱地行礼,“大人。”
谢执站在原地,微蹙了眉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夫人的吩咐。说二小姐的院子久无人居,怕积了潮气,趁今日天好,收拾出来晾晒晾晒……”
谢执的目光在他们手上的木匣停了一瞬,隐约能看见里面是几件绣花的旧衣衫,针脚细密,色泽已退。
他沉吟了半晌没言语,小厮见状又继续往外搬。
他没有再阻拦,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西偏院。院门虚掩着,一推而开,屋里淡淡的沉香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尘味。
案几、罗帐、衣架、铜镜,摆设一如旧日,只是桌上落了一层薄灰。
榻上的锦被整齐叠着,枕边压着一只描金小盒,盒角有些磨损。
他走过去,指尖碰到盒子时,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
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珍重地捧着这只盒子,高高举起,仰起的小脸笑靥如花,明媚得晃眼。软糯的声音带着献宝般的雀跃:“阿兄,看!好看吗?”
那画面短促得如同幻觉,瞬间消散,只留下心口一阵莫名的、尖锐的抽痛。他站在那里,眉心紧蹙。
“顾长安。”
顾长安应声而入,心中早已忐忑不安:“大人?”
“从前……我与二小姐……关系究竟如何?”他顿了顿,终于问出那个日夜盘桓却不敢深究的困惑,“为何……为何我独独……不记得她分毫?”
顾长安明显一顿,吞吐几息才答:“大人与二小姐……自是、自小……亲厚……”
这话说得干涩无比,毫无底气。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林氏略显急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