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林氏带着两个嬷嬷匆匆进来,看到他站在屋中,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哎哟,你妹妹这旧院子,空置近一年了,娘想着今日日头好,命人开窗透透气,去去霉味。执儿你刚回府,舟车劳顿的,快别在这儿沾灰了,赶紧回房歇着去!”
她说着,就伸手要去拉谢执的胳膊,却被避开。
谢执的目光掠过母亲明显不自在的笑容,扫过顾长安不敢与他对视的眼帘,最后又落回那只描金小盒上。
“亲厚?”他缓缓重复着顾长安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若真亲厚,为何我毫无印象?为何……你们提起她,总是这般闪烁其词?”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拾起那方木盒,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风暴。
“母亲,我妹妹真是嫁去了北边么?你们真的……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声音陡然拔高,“母亲!你们真的没有什么瞒着我?!”
林氏喉头滚动,强自镇定:“执儿,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娘知道你疼囡囡,她远嫁,你心里难受,这次你受伤磕到后脑,病了这一场,醒来后忘了些事……娘知道你心里苦!”
“囡囡是你亲妹妹!我们瞒你什么?又能瞒你什么?她嫁去北边,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的泪水,谢执眼中的风暴剧烈地翻腾、挣扎,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沙哑,“是儿子失言了,母亲莫怪。”
说完,他垂下眼帘,避开林氏的目光,近乎逃跑似的,快步走出了院子。
林氏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泪在止不住,簌簌涌落。
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囡囡她……如今又过的好么?
第50章第50章什么都想起来了
书房内,熏炉里安神香的气息袅袅,却丝毫无法抚平谢执心头的风起云涌。
他端坐于书案之后,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顾长安垂手侍立在下首,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站得笔直,细看却在微微发颤。
“顾长安。”谢执的声音不高,却猛地抽在顾长安紧绷的神经上。
“属下在。”
“抬起头来。”谢执命令道,目光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顾长安艰难地抬起头,对上谢执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立刻又心虚地想要垂下。
“看着我。”谢执的声音加重了几分,“你跟我多少年了?”
“回大人,八年了。”顾长安的声音带着抖。
“八年。”谢执缓缓重复,指尖的敲击停了,“够久了。我以为你该知道,在这府里,在这世上,谁才是你唯一的主子,唯一的依仗。”
顾长安身体猛地一颤,扑通一声跪下:“大人!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二心!”
“忠心?”谢执唇角微微勾起,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森寒,“你的忠心,就是伙同他人,欺瞒于我?”
“大人!属下……”顾长安惊恐万状,急于辩解。
“够了!”谢执猛地一拍桌面,声音陡然转厉,震得案上文房四宝都跳了一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暴怒,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静,“我不想再听那些无用的辩解。我只问你一件事,我受伤后,当时替我诊治的太医,是王院正吧?”
顾长安僵硬点头,“是。”
谢执靠回椅背,目光重新落在那描金小盒上,“去请王院正过府一叙。就说……我近日心神不宁,旧伤似乎有些反复,请他过来瞧瞧。”
顾长安抿了抿唇,大人七窍玲珑,终究是瞒不过。
“……是。”
顾长安离去不久,又有小厮来报,“大人,沈家小姐……沈芷菁姑娘在外求见。”
谢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沈芷菁?恩师的孙女。
前几日在清远居初见,恩师意图撮合的意思昭然若揭,他当时虽觉突兀,但也未曾明确拒绝,只想着顺其自然。
可如今……他心底只剩下近乎本能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