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垂着头,微微摇了摇头。
她实在读不懂他的表情,赶紧把他挪到山泉旁,用葫芦在轮胎池子里舀水,浇到他身上脸上降温。
浇了会儿,她就把葫芦瓢塞到贺祈手里,让他自己动手。
在山下她塞给贺祈的藕有四节,他只吃了其中一节,莲蓬也没来得及剥。于是她将剩下的三节藕和几个莲蓬一起放到山泉池子里冰镇着,又捞起里面昨晚就冰镇上的黄瓜,掰成两半,自己啃一半,另一半递给了贺祈。
一大早上就这样兵荒马乱的过去,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十二点了,日头已经到了正中,整个山谷被明晃晃的日光晒得地气蒸腾。好在坝子边上的老槐树遮住了烈日,投下一片摇曳的阴凉。
季山月搬了板凳到坝子边缘坐了会儿,一边望着对面山岭发呆,一边啃着脆嫩爽口的黄瓜。
黄瓜是她自己种的,坝子边上就有一株,那株贼能结果,屋后的地里还有两株。
除了黄瓜,她还种了番茄、玉米、红薯、豆角、生菜、空心菜、水稻。其中玉米和水稻是她自己亲手下种的,其他的全是她到谷口的菜地里面去溜达,看中了什么就搬回来。
桃子沟原本的居民没一个活下来,因此那些菜地压根没人侍弄。好在本来就种在菜地里的那些蔬菜仍然在生长繁衍,只不过长势大不如前,需要人除草浇肥。
以前想着谷里也就自己一个人,种那么多也吃不完,自己一个人够吃算了,懒得去管。现在多了一个贺祈,她或许得计划一下。
也不知道他会在这里修养多久,至少也得把尾巴褪掉再走,不知道粮食够不够。
啃完了黄瓜,季山月也歇够了,整个人精神一振。
转过头去看贺祈,发现他的瓜只吃了一半,还在那儿小口小口的嚼。
碎发之下,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倒是消退了很多,黑色鱼尾摊在浇湿的青石板上,尾巴尖时不时翘起来抖两下,抖的时候,三个透明小鱼鳍也会无意识的缓缓展开。
他怎么会是贺祈呢,贺祈又阴又邪的。
他不像啊……
心里嘀咕了一会儿,季山月起身做饭去了。
自己一个人住就是不讲究,什么三餐定时是不存在的事,平时她都是想起来就吃。至于吃的东西也很随意,如果不是嘴馋了,基本逮到什么吃什么。
以前在市中心高楼格子间打工的时候,她也爱点外卖,那时候压力大,最爱吃重油重辣的东西,什么麻辣烫小火锅,一顿不吃都不行。后来病毒爆发,她来到这里山居,自己住了段时间,竟然觉得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不是天生就偏好重油重辣,只不过打工的时候,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必须要靠这些东西刺激,不然撑不下去。
现在偶尔吃一次垃圾食品,她依然觉得很香,但已经没了下一顿也非吃不可的贪馋。
瓦屋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白烟。
烟囱下面,季山月正用火钳把干草往灶里送。
灶上的铁锅里,水已经咕噜噜的直冒泡泡,这就是水开了。她站起来,将锅边红红紫紫的塑料袋挨个拆开,取出里面的面饼,下进锅里。
季山月也不知道贺祈喜欢吃什么,但方便面应该能吃,这是最后四包没过期的,索性全都下锅。
病毒爆发后,像方便面这种速食物资越来越难找,以后他得跟着她一起吃粗茶淡饭了……
面饼下锅后,锅里的汤慢慢变成了飘着油珠的乳黄色,而面饼也从坚硬变得膨胀松软。
在蒸腾的水雾中,筷子探过去一搅,半透明的面条像渔夫洒向湖面的渔网一样,在乳黄色的面汤里悠然的缓缓荡开。
见火候差不多了,季山月转身从橱柜里端出一个簸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