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双这会子吃的,哪还有半点害喜的模样。只知道一口接一口,吃了许多鱼肉与配菜。还专程舀来酸汤浇在米饭上,三两口的,又下去了半碗饭。
刘庆年眼中大喜,不禁感慨:“已经许久没见到娘子这般好胃口了。自打娘子害喜,每回在家,吃进去的米饭最多不过半碗。如今一人吃两人用,吃少了总是饿得心慌,再要多吃些又食不下咽,外头买过几回吃食也都不成。今日可算是好了。”
凌花也道:“那就好。你也别光扇扇子,来,吃点。”
刘庆年只笑。直到容双放下筷子抹了嘴,才动筷吃他自己的。
先吃了两块鱼肉。这鱼肉方才他处理时特意去除了小刺,吃起来毫无后顾之忧。
因在汤汁里泡得久了,此时的鱼肉略有些辣度。越往底下吃,酸度也比先前更浓,吃起来酸辣带劲,很是过瘾。
他饭量不小。本想着到别人家里做客,要收敛着些别吃太多。没想到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酸菜鱼这种下饭菜的玄妙威力。
于是吃完一碗,完全无法克制地,又吃了第二碗、第三碗。
能吃是福。凌花看这夫妻俩大快朵颐,心中俱是满足。再仔细瞅瞅,用过午食的容双,这脸色瞧着明显比先前好了不少。
连刘庆年都跟着红光满面起来。看来先前是担心容双,这才满脸忧色,跟着憔悴犯愁呐。
江知味也留意到了这一点。经过这一顿饭的观察,夫妇两人的相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显得她有些小肚鸡肠,莫名给这么个殷勤的好丈夫,扣上了个“渣男”的名头。
可到底宋朝还属于封建王朝,未婚先孕在这会子不属于什么光彩的事。这夫妇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个儿清楚了。
江知味暂时收起自己的“多管闲事”,转头看向江暖和江晓两个小毛头。
尽管她严格控制了茱萸的用量,还是把不能吃辣的两小只,辣得斯哈斯哈直响。可即便这样,两人还是一边淌着热汗,一边在海碗里尽情地拣鱼肉和胡萝卜吃。
到最后,竟把两大海碗的酸菜鱼吃了个空,仅余下碗底的一点儿酸汤。
要还有余力,江知味会拿这酸汤泡点儿面条吃。可这会儿,她撑得半点战力都无。再看其余几人,同样懒懒散散,瘫倒在竹椅上一言不发。
抬头望天,已至正午时分,正是午睡的好时候。
几人吃了许多酸汤泡饭,都有些晕碳,便在寒暄后散了场。
午间的横桥子东巷静悄悄的。白日里嗡鸣的鸟儿,黄昏时鼓噪的鸣蝉,此刻都躲在树荫里打盹。
卧房里有些闷热,江知味将竹席搬到了屋檐下的阴凉处。两小只挨着她,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
时间在这一刻软了下来。她仰起头,越过院墙,看向澄净的蓝天。
没有云,天空像被井水洗涤过,蓝得透明。有风拂过院墙外的老槐树,吹着树影一点点倾斜。
等风停了,不远处的人家飘来饭食的香气。升起的炊烟,在半空中袅娜上旋,愈来愈淡,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已至黄昏。
容双坐在床榻边,手持一块水蓝色的麻布,上头“江记小食摊”这五个字,临要绣到尾声。
她已经绣了一下午了。
刘庆年要她休息,她屡劝不听。她想赶赶工,一会儿就把小摊的招子送去。毕竟明日,江知味定的那一干物件就要回来了。
用饭时聊起,江知味在横桥子夜市上的摊子,将要安置落地,独独漏做了一张招子。
原本她想做一块木头招子,可家里余钱不多,木头招子又价贵。定木头做招子还需要时间,越是耽搁,家里就越是少个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