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味拿起宽婶给的其中一支竹筒,送到了嘴边。
这三支竹筒里装的都是浆水,是宽婶摊子上卖得最好的饮子。此物由米汤发酵而成,里头搁了丁点白糖,喝起来很是酸甜清爽。
这不就是古代版奶茶么,取用的还是天然健康的食材,比后世的科技水预制菜好多了。
要不怎么说宋人懂得享受呢,《清明上河图》中随处可见的“葛优躺”和“二郎腿”,可不正是悠闲松弛的表象。
江知味记得,以前读书那会儿,历史老师在课上说起,要是有朝一日他穿越了,首选的朝代必定是宋朝。
果然实践出真知。直到她真的穿越了,才知道千年以前的生活质量一点儿不比后世的差。
她满心知足地拉着车子回去,如约把两杯浆水给了江暖和江晓。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听见有饮子喝,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江晓半梦半醒,边喝嘴里边嗫嚅:“娘,我梦见喝浆水了。真好喝。”
江知味和凌花都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如宽婶所言,第二日的江知味果真没能顺利出摊。为了迎接大姐儿和小外甥,一家子连同两个小娃娃在内,都忙碌了整整一天。
凌花一早便随周婶和冯四娘去郊外摘枣子。本意想早去早回,回来还能洒扫洒扫屋子。
没想到大家伙都是存了这个心思,以至于这日的车马行一驴难求。三个妇人拉不下脸面动手,扯破了喉咙都没抢过来一头驴子。
得亏后来碰上了好心人,捎了她们一程,才让凌花赶在午时之前回到了家。
此时的江知味已经带着两小只扫完了大半屋子,还剩半间院子和前头的豆腐铺子没来得及扫,只粗略地洒了些水。
江家这屋子是凌花母亲留下的祖产。前头两进的铺面,承载了三辈人的营生。
因凌花是家中最为受宠的老幺。出嫁时候,母亲将要病逝,家中又没有男丁,这屋子便被母亲以遗产的名义赠予凌花做陪嫁。并允许江大将凌记豆腐铺子改为了江记,只愿他能用一生守护凌花和这个家。
江知味洒扫的时候便在想,要是没有那场意外,江大已经实现了他的承诺。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守护着这个家,可惜天不遂人愿。
凌花的喊声将她从思绪里拉回来:“知姐儿,洗点枣子吃吧。你们三个小毛头都歇歇,剩下的娘来就是。”
江知味压根歇不下:“娘,你可吃过午食了?”
“朝食那肉片镈饦和烙饼子还在我喉咙口呢,一会儿吃点枣子就应付了。”
江知味也不饿,问问两小只,也是同样。便进灶房,做起了隔日需要的社糕。
所谓社糕,其实就是加了糖或其他果料的米糕。而且无论糯米还是粳米,都得用当年收获的新米,寓意着感恩土地、祈获丰收。
江知味将新米研磨成米粉,之后取了一半的米粉,加入磨好的黑芝麻粉,做了个内陷,再在表面撒上些许桂花干,隔着纱布上锅蒸熟,便成了带着黑芝麻夹心的桂花米糕。
这桂花是一早江知味和两小只一起到巷子里摇的。在日头下火烧火燎,才过半天,就晒了个大干。
一半被她存到了罐子里,可供平日里作食材用。另一半被她装到了容双送的钱袋子里,暂时成了个桂花香囊,走到哪里,都飘香满路。
但装在香囊里的桂花,远不及上锅得了热气催发的桂花那般,香得四下里无孔不入。
凌花被香得打了个喷嚏。看着一脸垂涎的两小只,拍了一下他俩的屁股:“嘴馋就去吧。知姐儿也真是。这么香的糕点,哪还留得到明日呐。”
两小只屁颠屁颠地就到了灶房门外。江知味给两小只一人分了一块,都道暄软好吃得紧,吃完还要讨。
她自己也拣了一块送入口中。
米糕不湿不燥,吃着水分刚好。因其中没放多少糖,品尝起来味道十分清淡,更大力度地凸显出大米本身的清甜。
原本显得喧宾夺主的桂花香气,到了口中,只余下若有似无的一点。伴着里头炒制过的黑芝麻内陷,吃得那叫一个满口留香。
别说两个孩子了,江知味自己吃着,也觉得刹不住车。内心明明觉得吃得不多,往锅里一瞧,竟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小块了。
凌花一语成谶,江知味一脸无辜。
罢了,自个儿嘴馋吃的能怪得了谁。只好明早起来,再做一回社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