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办。怎么不好办?”
云卿安从容地将手自窗棂上抽回。不愿推开窗门,却偏要将这外边的风和热都收入囊中。
“交由卿安便是,定不让义父失望。”
第10章照夜白
天际才泛着鱼肚白,大圆案桌上推杯换盏的人正打得火热,一片鼎沸。
司马厝神色不虞,抬脚踢了踢身旁的人,说:“就这,也值得让你不惜治好‘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的陈年顽疾,卯时就到我府上拍门板,死乞白赖劝我来?”
薛醒瘫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整个头往一边垂着,有气无力道:“你是不知道,现在澧都这群饭桶天天吃饱了撑净搞些有的没的,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除了投壶行酒令就没别的了。我当他们今儿个还能整出点新意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司马厝毫不留情地说:“能的你,一百步笑五十步。”
还说人家纨绔饭桶,何人不知薛小公爷才是名副其实的混账“勋二代”,旁的京都那些祸害跟他一比多少是落了档次。
薛醒讪笑了声,用自以为老成的语气说:“唉,年纪一来,总有许多不得已。这不甫一弱冠,我娘成天愁我寻不到媳妇儿,看我看得紧,恨不得把我给养成个娇滴滴的闺阁大小姐自给自足。还不是因着我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都有传言说,我是摔折腿起不来身还是病入膏肓了,怎地这般消停。”
“这传闻,我听了都信。”司马厝神色复杂地睨他一眼。
他俩虽说是老相识,却也多年未见。
现下见薛醒面容俊秀,双瞳明亮而稚气未脱,锦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硬生生将清瘦的身子骨给武装出了圆润,跟个被纸糊的笼子似的,恐被一砸能凹陷进去。
总归是比以前长得周正了些。
“话说我这不也是着急着给你接风洗尘吗?你大老远回一趟不容易,难得咱俩这会凑一块,不如……”薛醒嘿嘿笑道,“考虑考虑重操旧业,重振威名?”
司马厝索性装聋作哑。
说起来,当年他在澧都做了何事来着,无非就是舞刀弄棍,把与他年纪相仿的小混蛋一个个拎上门,逮着人就一通招呼。又或是带着薛醒在达官贵人新开的茶楼乱转,所过之处鸡犬不宁……薛醒那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吧,就是可惜了……”薛醒倒也没死缠烂打。
他是真没想到,那时的司马厝明明是跟他浑得不相上下的一个人,居然当真愿意舍下澧都繁华,说走就走。
总是不一样了的。但具体哪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轮到你了赶紧的!”一人坐在桌案上首,眉飞色舞催促另一人道。
“咳咳,在下不才,给诸位抛砖引玉。”被催促的那人起身向众人躬身施以一礼,清清嗓子道,“笙歌太平醉,麟凤不足惜。千金抛不尽,东风入律来。”
所谓酒令即是一种助兴游戏,席间推举一人为“酒司令”,余者听令而违者罚饮。
而这些个纨绔肚子没装多少墨水,居然还就偏好这文绉绉的玩意,卖弄风骚,期间得众人称赞便得意。
司马厝抬眼一瞥,心底冷笑。
今日元璟帝不出所料地歇朝了,那些迫在眉睫的事情,就跟咸菜似的被晾在一边拖着。
他急都急不来,憋着一肚子火。
而这些个败家子压根不晓得边境外敌虎视眈眈,只知道吃喝玩乐,还自以为当今是太平盛世。
可是,同他们一般的人又何在少数。
司马厝心下一寒,昨夜刻在骨子里的钝刀子又在不安分地搅动。
“好!有张兄珠玉在前,我也来给诸位献个丑。”坐于上首的“酒司令”也按捺不住,自请起身引得周围人一片欢呼。
只听他装腔作势吟道:“攘攘街坊市,朝朝天子台。名将犹未老,伸手唤米来。”
现场又是拍手叫好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