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她是否忠心,是否安分。
想通了这一层,宋迎她缓缓走下两级台阶,缩短了与阶下百官的距离。
“刘大人,张大人。”她微微颔首,语气坦然,“二位所言,皆是谋国之言,本王受教了。”
她摆出谦逊姿态。
“说来惭愧,本王骤登高位,于钱粮兵马这些军国大事,实在是……一窍不通。”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刘靖和张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
高伯深眼中的轻蔑更甚,果然,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被他们一吓唬,就自己先乱了阵脚,连场面话都说得如此直白。
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然而,宋迎话锋一转。
“但本王虽不懂,却听得见,也记得住。”
她的目光,第一个就落在了户部侍郎身上。
“张侍郎,本王问你。昨日你上奏需银三十万两,可有人当场反驳,言账目不清,恐有人借赈灾之名,中饱私囊?”
张侍郎脸上得意一僵,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下意识地点头:
“……是。”
她的视线又转向另一人,“李将军上奏需派兵弹压,可有人当场反驳,言此举等同于将灾民视为叛匪,只会激化民怨,酿成大祸?”
被点名的李将军面色一沉:“……有。”
两个问题,便让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二人,气焰全消。
而宋迎的目光,最终越过众人,定在百官之首——高伯深的身上。
“高首辅,您乃百官之首,三朝元老,圣上最倚重的股肱之臣。”宋迎镇定自若,透着上位者的威仪,“昨日朝会,为这银钱与兵马之事,诸公争执不休。”
她向前一步,那鸦青袍袖无风自动,凛然发问:
“那么,您,有何高见?”
高伯深脸色铁青。
他见形势不对,自然不会硬接这招,“老臣……”
宋迎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倏然打断:“刘大人!”
她视线从高伯深身上移开,落在了刘靖身上。
“刘大人说,要暂缓商议,拿出万全之策。本王想问,何为万全?又要暂缓多久?”
不等刘靖回答,她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在朝堂上多商议一日,淮南的堤坝便多塌一寸!
“你们在这里多推诿一个时辰,便有多一户百姓家破人亡,沦为流民!”
她向前踏出一步,步步逼近。
“刘大人,你这‘万全之策’,究竟要拿多少条人命去填?!”
最后一句,几乎是呵斥!
刘靖被她一番抢白,逼得连连后退,顿时面如土色,嘴唇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銮殿内,死寂无声。
满朝文武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宋迎身上。
她未施粉黛,那双清冷的凤眸里,却仿佛燃着滔天业火,让人不敢直视。
宋迎冷冷环视,将所有人的惊惧、忌惮、犹疑,尽收眼底。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