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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写（第3页）

“画得不错，挺像你的。”

苏格淡淡地说了一句。

奚午低着头，感觉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脸颊，耳根火辣辣的。

苏琪的手机响了了起来，她把素描本拿给奚午，留下奚午一个人站在原地。

奚午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苏格那双眼睛。

“你很有天赋。”苏格直视着她的眼睛补充道，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真诚的赞赏。他从奚午手中拿过素描，指尖在纸面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抚摸那些线条，“学了多久？”

“我没怎么学过，都是我爸教我的。他从我六岁开始就教我画，”林小满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直到……他去世前。”说出这个词时，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我爸爸……他是建筑工程师。”奚午不知为何继续说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太久没人问起她的画，也许是因为苏格的目光让她有了想要倾诉的勇气，“我从小就喜欢翻我爸爸那些设计图看……还有一个我爸爸的同学，是室内设计师，我看过好多他的作品，也希望自己以后能设计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这些回忆和梦想，她已经很久不敢触碰了。

“为什么不继续画呢？你很热爱，为什么不坚持呢？你应该继续画下去。”苏格突然说，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奚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打完电话的苏琪跑回来，抢过苏格手中的素描本。

“我要把这张画裱起来！”苏琪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举着素描又蹦又跳，“奚午，你以后一定要教我画画！”

晚上，奚午趴在床上，翻看着新素描本。画了几笔自己的房间，不满意又擦了重画。月光照进来，在纸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画的书桌和小床，指尖感受着铅笔线条的细微凹凸。

父亲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建筑语言。她的线条总是圆润柔和，喜欢在设计中加入大大的落地窗和阳光充足的露台。

“奚午，你希望自己以后有怎样的房子啊？”带着奚午去看新房子的父亲问她。

“我要把它设计得很温馨，像阳光那种感觉。”六岁的奚午笑得很开心，她幻想着以后一定要设计一个很好很好的室内布局。

“以后我要把爸爸妈妈接到我家住。”

六岁时和父亲的对话浮现她脑海里。在她叹了口气，翻到素描本新的一页，开始勾勒儿时记忆中自己想要的书房。铅笔在纸上轻盈地滑动，那些被尘封已久的技巧和感情一齐涌出。画着画着，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纸面上，晕开了一小片铅灰色。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奚午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还没睡？”苏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柔和。

她慌忙合上素描本，“马、马上睡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苏格平静的声音：“明天早餐想吃煎蛋面包还是燕麦粥？”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让奚午心头一暖。

“燕麦粥吧。”

“嗯，晚安。”脚步声渐渐远去。

奚午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拿起铅笔，在素描本上快速勾画起来。几笔之间，一个侧影渐渐成形——苏格站在厨房门口，她用淡淡的橘黄色为他的轮廓勾了边，仿佛是阳光为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

她轻轻合上本子，将它珍重地放在枕头旁边。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星光点点。

“苏格说得对，我应该继续画。”

在入睡前的朦胧中，奚午恍惚回到了小时候，父亲握着她的手画下小城最高的塔楼——父亲的设计。她的热爱在“父亲”那栋高塔倒下就破灭了。那时的她不知道，多年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本素描本和一个认可，会重新唤醒她沉睡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