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哑沟众人都被高炉吓破了胆,不敢上工,她虽面上强硬,到底没打算真饿死那些人。
依曹经的性子,绝不肯出钱置办新炉,故而她退求其次,这三两银子好歹要将剩下两口炉子修整修整。
但她做事多少也沾些曹经的风格,比起直接同众人说了修缮高炉的事情,不若先饿上他们两日,让这些人把心放得更低些,锐气磨尽,届时修缮,便应了曹经常挂在嘴边那句“恩威并施。”
只是这修炉之事也非易事
当日建这三口炉子时,曹经外包给了家品相不好但价格便宜的铁器铺子,这回自然得寻着家靠谱些的。
曹经这些年经营的黑市买卖牵扯甚广,打通了一条完整的生意线,其间不止是生产,还有人情,哑沟的勾当见不了光,不能随便找人插手。
就在她想着如何料理这事儿时,门帘响动
赵玉芬转身看去,是派去看院儿的杂役。
“有个丫头熬不住了,死活要见。”那人道。
“就一个?”赵玉芬道。
“是。”
赵玉芬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
苏冶进屋后,赵玉芬正气定神闲地打算盘,见到苏冶进来,也没抬头。
“怎的就你一个,既来了,就没说动同院儿人,你一个烧火丫头,也没甚用。”
没说动?
她走的时候,来人聪耍无赖在地上打滚,一个劲儿地叫嚷饿死,要和她一起来,最后还是杨千给了一下,他才不再闹腾。
不过听赵大娘的语气,怕是只来了她一人,哑沟里的人倒是硬气,压迫久了,自然会有反抗。
她没理会赵玉芬的奚落,直截了当道:
“我有办法让那炉子重新开火”
言下之意,能让那些工人自愿回去干活。
听了这般说,赵玉芬停下了手上动作,抬眼看向她。
算珠声戛然而止,赵玉芬抬眼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黄毛丫头口气不小,怕不是饿昏了头说胡话。”
苏冶下意识想想反驳一句她勤刷牙没口气,末了还是憋了回去,只掏出个手掌大小的布团,底部已经发黑,瞧着是里面的东西渗了出来。
放在桌上后,苏冶打开了布团。
“这是什么?”
赵玉芬探头看去,里面是些焦黑的渣滓。
“炉子炸后,我在碎片渣里捡来的。”
不知她是何意,赵玉芬问道,“捡这东西作甚?”
“我知晓这炉子出事的缘由。”苏冶用手蘸了点渣沫捻在指尖。
赵玉芬愣了一下,片刻后,眯起眼睛,这回没有揶揄苏冶,反而说道:“说来听听。”
苏冶用手搓了搓手上的渣。
“起炉用的是木炭,若是烧得透,我手里这东西当是灰白色居多。”
苏冶前世学化工,自然知道,木炭若燃烧充分,其中的碳大部分转化为二氧化碳,剩下的主要都是矿物质,残余应当呈现灰白色或浅灰色,如今灰渣呈现多是深灰和黑色,多是没有燃烧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