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下的处境,若是李三贸然同她相认,叫赵二那帮人察觉,只怕会因惧怕哑沟事迹败露,对她和李三痛下杀手。
这一带地方偏僻,纵使他们闹出什么动静,也未必有人原因替他们报官。即便真有人报官,她如今尚且不晓得哑沟的具体位置,曹经在县衙根基深厚,想要扳倒他,恐怕难如登天。
苏冶不是没想过逃出哑沟,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但她也没料到,此刻李三真遂了她的愿,在赵二几人面前,表现得与她素不相识。
“作甚?”
赵二语气不善,挑眉瞪向李三。
李三没回应,只神色冷峻地盯着赵二的额头。
此刻天气燥热,他周身却似拢着一派冷气,清隽沉静。
赵二被盯得心里莫名有些发毛,忍不住再度开口:
“你这黑脸,到底何事?”
随着赵二再次发问,李三视线缓缓下移,定定落到了他脸上。
“恐有不详。”
赵二霎时变了脸色。
“好个鸟道士,难怪招了骂,怎的青天白日咒别人不好。”
说罢,便欲转身上马车。
李三也没拦着,依旧直愣愣站在原地。
果不其然,赵二刚揭了车帷子,复又转身,神色间带着几分恼意,嘴角却硬是挤出几分僵硬的笑。
“行,今日还就听你说说,爷怎的落得不详?”
李三上前一步,语气平稳道:“山根处隐见横纹,这是破财之相,三年前,在赌坊里栽过大跟头。”
赵二嘴角那点笑意顿时凝住了。
“右眉尾断如刀裁。”李三指尖虚点,“是犯官非的征兆,去年开春,吃过官司。”
赵二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李三忽然压低声音,语气渐沉:唇上法纹深陷,嘴角带煞,失手伤过人命,那人是个追债的,个子不高,左眉有道疤。。。”
他话音未落,赵二额间已经渗出了些冷汗。
苏冶将赵二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下诧异,不自觉看李三。
他神色淡然,眼底波澜不惊,活像高天之上没有悲喜的神佛。
难不成真让他修成了什么……不不不,
苏冶还是在心里摇头,她前世是搞科学的,不是钻研玄学的,怎么能连唯物主义的根本立场都动摇。
理性回笼,苏冶愈想愈觉着蹊跷,即便李三于这金门行道有些造诣,又怎能将事发时辰、地点乃至人物样貌说得如此精确。
苏冶是个现代人,教育背景让她骨子里对这些玄乎门道有些抵触,但赵二可不同,李三一番言语,字字句句都敲在他心坎儿上。
赵二喉结滚动,既不承认李三所说,也不否认,只哑声道:
“那你且说说,如何瞧出我不详。”
李三向前半步,靠他近了一些。
“近日是否常觉口干舌燥,夜里盗汗,后颈总似有人吹凉气。”
顿了下,李三又道:
“冤魂索债,最是难缠。”
赵二眼睛一亮,连忙下了马车。
“正是,阁下果真仙师。”
此时苏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若说李三前番话听着确实有些能耐,眼下这段不就是江湖骗子常用术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