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道士们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许见卿拉着她爹爹的手臂不住求情,但许灵阶根本不为所动。
谢昭立在他身侧,脸上毫无波澜,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高功法师觍着脸道:“大人,不如这样,我让他们将真经抄写百遍,连夜送到您府上。”
许灵阶并不理他,含笑审视战战兢兢的众道士,如天神玩弄世人。
“你们就没有主动出来认错的?”
道士们皆知他雷霆手段、言出必行,已然吓破了胆,哪有人愿意送死,均低首咬牙不语,各自祈祷能够平安渡劫。
许灵阶环顾四周,高扬声调:“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出来认错?”
“最后一遍——”
全场寂如坟冢,连鸟雀声也听不见,许灵阶挂着凉薄的笑意,清脆地拍了三声掌,平静地下达了处决令:
“很好,既然没人认错,那么每个人都有错。阿厌,带着你的人,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大,大人!”
高功法师猝然跪地,双手因战栗而无法撑起,如一条散了骨架的癞皮狗。那个名叫阿厌的亲随强行抬起他下巴,蔑笑道:“你慌什么?割了你的舌头,谁来替我们主持仪式?”
阿厌摆手下了命令,顷刻间数道刀光迎风而起。
道士们尚不及反应,便被掏扯出舌头,眼眶暴凸,面容扭曲。
知雨早被吓得丢了魂儿,呆滞着大眼一动不动,血光降临的那一瞬,李清白才从震怖中回神,后知后觉去捂他的眼——
一切都已太迟,一切都不算太迟。
谢昭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前,玄袍因风而起,恰巧挡住了母子俩的视线。象征吉祥如意的瑞兽纹落在知雨眼中,立时消解了草菅人命的煞气。
她迅速背过身去,捂住知雨双耳,可撕心裂肺的痛叫声依然响彻殿中,引得知雨哇哇大哭。
“哇……”
惨遭割舌的道士们很快被拖出了殿外,唯有知雨的哭声绕梁不绝。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谢昭随许灵阶走近,还未等他开口,就先出言训斥:
“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哭?阿越,带他出去,别扫了大人兴致。”
她唯唯诺诺点头,擦把汗就要抱知雨出去,许灵阶却移步挡住去路,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瓶,将一粒暗红的小丸倒在掌心:
“无妨。这孩子精神虚弱,心志不定,吃了我这九阳乾坤丹,不出三日便会转性。喏,知雨?”
旻朝只手遮天的大人物,竟舍得纡尊降贵,伏低身子与知雨对视,摆明了不容拒绝,否则便是公然与首辅大人叫板,妥妥的大不敬之罪。
她迎向他眼中难明的晦色,身子虽微微发抖,喉间却迸出清亮之音:“敢问大人,这仙丹是何成分,有无毒性,是否适宜四岁小儿服用?”
许灵阶嗤笑一声:“怎么,你怕我害他?”
阿厌在一旁阴阳:“这可是我家大人请高人用秘方炼制的,一般人得不到的赏赐,岂容你这小小妇人质疑?”
知雨害怕地缩缩头,小声道:“娘亲,我不吃。”
她把孩子抱得更紧些,哀哀看向谢昭,他却面不改色,厉声道:“还不多谢大人赏赐!”
她的心急速下坠。
她本不信神佛,此刻万念皆作信仰,乞求所有她记得名字的神仙,保佑他们渡过此劫。
绝望间,她听见有个细弱的声音求情:“爹爹,这丹药是您半月前才新制的,药性更强,这么小的孩子,容易虚不受补,依女儿所见……”
许灵阶一手将许见卿推开,一手将药丸递到知雨唇边,皮笑肉不笑道:
“吃呀。”
知雨疯狂摇头,她本能后退,却感到后颈一凉——有人手持刀刃,堵死了她们娘俩的退路。
“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