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北城下了一场雪。
那是林荞在北城过的第五个年。
自林伟民调到北城后,大小假期都是她和母亲纪向兰前来团聚,年节也不例外。
可今年又有些不同。
暮色四合,天与地一色,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困住了脚步。政府发布紧急通知,极端天气不宜出行。加之此前流感在城中蔓延多日,还是建议大家就地过年。
林伟民想了想,索性约着三两好友一起,几家凑着吃顿简单的年夜饭。等他们几人回单位值班时,家属们也能彼此作着伴聊聊天。
林荞跟着纪向兰先一步到了约定地点。
因是除夕,又要见许多长辈。纪老师今日特意把女儿打扮得格外有年味。
林荞穿了件淡粉色的针织上衣,软软糯糯的,像初春枝头还未冒头的桃花苞。她外面披了件奶白色的毛绒外套,蓬松的毛领围在肩头,衬得整个人面色如玉。
她下半身则穿着浅灰色高腰裙,搭配同色系的过膝袜与浅口单鞋,仅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大腿。
长发比她松松在耳后挽起,额前碎发轻卷,发尾可爱地扬起一个弧度。林荞没有耳洞,一是她自己怕疼,二是林伟民夫妇说什么也不让她打。所以今天她特意在耳垂上挂了一对红包造型的耳夹,稍一转头,两只红包就开始晃呀晃,俏皮又喜庆。
靳杨是跟着靳文礼一行人一同到的,这些人里除了他最熟悉的林伯伯,其他都是第一次见的长辈。他们一早听说靳家儿子网球打得好,于是硬是在饭前就找了个附近的球场,手痒和他切磋了一番。
靳杨站在玄关,抖落外套上的雪。
一抬头,正看见林荞从屋内走出来。
小姑娘今日水灵灵的。
让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老家给长辈过寿时,桌上摆的寿桃馒头。
想来他们上次见面还是盛夏。
如今竟已隔了一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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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室内却暖意融融,热闹非凡。长辈们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茶香混着糕点的清甜,氤氲在空气里。
林荞陪在父母身边,乖巧地喊人。
大家都笑着夸这位林家小姑娘,一颦一笑都透着股招人喜欢的劲儿。
“这丫头越长越漂亮,而且还是这么懂事。”李叔叔是林伟民多年战友,见到她就笑得眯起眼,“老林你好福气啊!”
新认识的阿姨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对纪老师笑道:“你家这闺女真是模样甜、嘴巴也甜,怎么看怎么喜欢。”
“姑娘跟个小福星似的,一进门感觉整个屋都亮堂了。”
靳文礼在一旁看得也羡慕得紧,忍不住暗暗感叹:还是生女儿好啊。
林伟民被夸的满面红光,话锋一转就引向靳杨:“咱儿子才是一表人才,网球打得那叫一个漂亮!姑娘还得跟她哥哥多学学!”他俩下午配合默契,此时他看靳杨更是越看越满意。
“一定一定。”
林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悄悄朝靳杨那边望了一眼。
一不小心,视线撞了个满怀。
靳杨含笑看过来的目光让林荞心头一跳。
她慌忙垂下眼帘,耳根微微发热。那对小红包耳夹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像是她偷偷藏不住的少女心事。
她假装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趁机飞快地又瞟了一眼。却见靳杨不知何时已侧过身,从容地和一旁的叔叔说起了话,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她的错觉。
只是他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笑意,让她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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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的包厢布置得颇有春节的氛围。
灯笼高高挂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窗上贴着大红的剪纸福字。圆桌上是摆得满满当当的年夜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雕花木门有两道,里侧的门一关,外头的喧闹便隔绝得一干二净。入口处还摆了一道屏风,端菜的服务人员进进出出都不会有影响。
这十几个人围着圆桌坐成一圈。
林荞紧挨着纪老师。而她左边的位置,迟迟没人入座,像是特意给谁留出来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