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脸颊这里是不是有点肉了?下颌线不够清晰,下周有重要拍摄,注意点。”
孟已深指着她上一条视频的指指点点,都在把她往催吐的边缘越推越远。
他知道吗?
当然。
只是他眼神平静,仿佛这只是工作流程的一部分。
她对美食的热爱,在镜头显胖的叮嘱下,在为了拍摄效果而被迫吃下的大量食物下,在事后剧烈的呕吐下,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胃部猛地一震,熟悉的挛缩,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回忆起了曾经的痛苦。
许久不见。
你好,暴食。
空洞是有推背感的,推着她赤脚跑下楼梯。
楼下一片寂静,只有厨房冰箱低沉的嗡鸣。
她拉开储物柜,抓出一大包未开封的蕃茄味薯片,怕被人抢食物一样的急匆匆把薯片撕开。
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又拉开冰箱,惨白的灯光倾泻而出,照着她的脸。
冰箱里唯一可以直接吃的,是下午剩下的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现在却冰凉的萝卜丝饼。
暴食的人是等不及加热食物的。
她背靠冰箱门,坐了下来。萝卜丝饼一冷就变得油腻,只是她此刻顾不上了。
吞咽,咀嚼,吞咽,来不及咀嚼的吞咽,吞咽,吞咽。
她吃的专心,头埋下去,碎屑占满了她的嘴角和下巴。
但是不怕,咽下去,一切就好了。
夏星至吃萝卜饼丝的时候都没怎么咀嚼,稍微噎住了,引得她猛地一震咳嗽:“咳咳。。。”
一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光源,站在那儿,吓得她拿着薯片袋的手一抖。
是梁予岸。显然是被悉悉索索的咀嚼声吵醒,穿着蓝色背心和睡裤,头发乱糟糟的,逆着光,看不清脸。
她彻底僵住了,心脏在疯狂上下前后地乱蹦。
嘴角下巴都沾着油光和薯片屑,敞开的薯片袋,还有掉在地上的萝卜丝饼的渣渣。
她最不想让人看到,尤其是不想被他看到的狼狈场景,就这么赤裸裸地摊开在这了。
梁予岸蹙眉,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厨房。
她的心沉到了被食物塞满的胃底。
但很快,他又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些什么。
他抽了一张手里的纸巾,在她旁边一步远的地方擦了擦,也滑坐了下来。
然后,他又将一双筷子和两张纸巾递给夏星至。
“先擦干净。”
夏星至接过,慌乱地擦了擦自己油乎乎的嘴角和手指。
梁予岸非常顺手地也接过夏星至手里敞口的薯片袋,用筷子夹起了两片,送入口中。
“咔嚓”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他抬了抬下巴,把袋子往夏星至面前一放。她学着他的样子,也用筷子夹着吃。
暴食的时候虽然吃得多,但是根本来不及品尝味道是怎样的。
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她也破罐破摔,不再刻意控制音量。
咬下时,浓郁的番茄酸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是带着罪恶感的满足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