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近夜里九点,最汹涌的一波客流终于过去,后厨的节奏才放缓。
梁予岸将手头最后一份红烧肉装盘送出,靠在台边。
这一次疲惫感更甚,他闭着眼,眉头拧成死结。
夏星至清点完剩余的食材,转身,又看到了他按压着太阳穴。
她走向收银台处。
那儿放了个玻璃罐,里面是她自备的晒干杭白菊与薄荷叶。
一撮杭白菊和几片薄荷叶,被她放进梁予岸常用的白瓷杯里。
大半杯滚烫的开水注入杯中,花瓣和叶片瞬间舒展,淡金色的茶汤晕染开来,像一幅画。
夏星至端着热气腾腾的山水画,来到梁予岸身边。
他依旧闭着眼,揉着额角。
她轻轻放下白瓷杯,“嗒”的一声。
梁予岸闻声抬头,只见杯中热气袅袅,菊花舒展,薄荷碧绿。
“杭白菊清肝,薄荷醒脑,对头疼管用,我也会头痛。”
“好。”
梁予岸端起杯子,凑近唇边,小心地吹了吹,啜饮了一小口。
温热的茶汤滑入,微苦的菊花香味弥漫口中,而薄荷的清凉感直冲而上。
沁人心脾。
他眉宇间终于放松下来,小馆依旧,人物依旧,可分明有些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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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前夕的晨光并不燥热。
夏星至正弯腰擦拭着桌子,后厨则是梁予岸收拾锅碗瓢盆的水流声,哗哗作响。
她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忽然想起昨天晓瑜那通火急火燎的电话——小姑娘把重要的专业书落在店里了,图书馆发来邮件提醒说还书的截止日期要到了。
正好趁清闲,她想出去透透气。
“老板,”
夏星至顺手套上米白色的针织开衫。
“我去趟图书馆帮晓瑜还书,再买点水果回来。你有什么要需要的水果吗?”
后厨的水声停了片刻。
“带点山竹吧。”
紧接着,砧板上传来规律的切姜丝或是葱段段声音,大概是在准备熬汤底的配料。
夏星至出了门,阳光正好,微风拂过脸颊,很是舒适。
还了书,心头一件小事儿落了地。她脚步更加轻快些,拐进了附近的生鲜市场。
一番精挑细选后,带回了满满一袋子水果:金黄饱满的枇杷,红得发亮的樱桃,还有紫褐色的山竹。
她紧赶慢赶地回到小馆里,毕竟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可不能让梁予岸觉得自己是为了躲懒才出来的这一趟。
她绕到后院的小门,准备去厨房放下水果。
轻轻推开虚掩着的后院小门,她正要掀开通往后厨的门帘,缝隙里的景象,却让她钉在了原地。
后厨里,梁予岸背对后院,站在洗碗池边。面前是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很高挑,一米七多,黑色短发,穿着剪裁简洁的杏色长裙。
她正伸出手,轻碰着梁予岸的左边眉骨。
更准确的说,是那道平常被额发遮掩住的旧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