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紧跟着沉下去,眼泪就止不住了。
段冬阳在一旁看着,她觉得颇难受,耸起肩膀,用袖口揩眼泪。校服擦在脸上,冰凉凉的,揩了又揩,始终擦不净。
仔细想想,他说的没错。他的事,与她何干。人要懂得分寸,而她显然过界了。
她纵然自来熟,认为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可是光她撑开裤腰,段冬阳不伸腿还是不行。
再说男女有别,她们再亲密,却还是得隔着距离。
而且她和段冬阳的裤子也不是一个号,强行凑到一起,一长一短,一瘸一拐,走路像爬楼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唉,她想到哪里去了。
小鄢敏平生第一次体味沮丧,才明白,原来世界并不以她为中心,也并不是只要她示好,那么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
眼前就是唯一的例子。
段冬阳!
——这个又臭又硬,不识好歹,堪比茅坑里的石头的臭木头。
鄢敏想跺上两脚,再拍两巴掌,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又恐怕只会弄痛她的手脚。
孟姜女哭长城也未必有鄢敏哭得惨烈,鄢家大小姐为人刚烈,连哭声都不同凡响,惊天动地。
工人们纷纷驻足,奇怪地望向两人。
鄢敏脸一红,竭力忍住泪意,可眼泪却掉越多。
她发誓,她恨泪失禁体质。
沙发上盖着条红蓝相间的流苏条波西米亚毛毯。
她一歪身倒到沙发上,抱起毛毯,把整个脸埋进里面。满头满脸的薄荷香,熏得眼睛胀。而她的脸颊,却比眼圈更火辣。
丢死人了。
鄢敏伏在沙发上,肩膀控制不住地起伏颤抖。
工人们越围越多,渐渐窃窃私语起来。
传到鄢敏耳朵里,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逃跑也不是,显得像落荒而逃。
一味躲在毛毯里,像只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时间越久,越没有主意。
神啊,上帝啊,玛利亚啊。
救救她。
她只是想凑热闹,怎么把自己变成热闹了。
鄢敏面脸通红,偏偏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关不住。
再磨蹭会儿,爸爸该上班了,她在马路边,一定会被发现的。
爸爸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只凭背影就认出朝夕相处的女儿吧。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心里知道大事不妙,又拉不下面子当众逃跑,更何况在刚吵过架的段冬阳的面前。
这才明白骑虎难下的滋味。
耳边隐约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不好,不好。
鄢敏赶紧把头埋地更低,又竭力放缓动作,祈祷段冬阳不会发现她的紧张,因为狼狈。
汽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鄢敏已经能想象鄢总严厉的训斥,和没完没了的唠叨。
太可怕。
鄢敏闭上眼睛等死,却在下一秒浑身一轻,仿佛整个人像羽毛一样飘起来。
难道她被老豆的眼刀秒杀,已经飞向天堂了?
她老豆的神功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