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今年的倒春寒倒比往常还厉害些。
荧蝉拎着雕花食盒,一路行过处处生花的穿山游廊。
“荧蝉?你拿的什么?过来让我瞧瞧!”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让人背后汗毛直竖的男声,荧蝉一听,登时背后一紧,脚下裙摆顿如盛开的牡丹,层层叠叠,翻起波浪。
喊她的是沈家四老爷——沈勉江。
沈四老爷沈勉江年近四十,脑满肠肥,是镇远侯府第一等色胚种子。
贪财好色,好赌成性,院子里七八房姨娘,数不清的通房丫鬟,但凡是长得平头正脸些的都叫他祸祸了!
如今他又盯上了荧蝉,沈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
沈四的口碑满府皆闻,荧蝉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沈四的心思,平日里躲他跟躲鬼似的。
没想到今日难得出一趟主母的存波堂,竟是叫他逮住了!
荧蝉气急,暗道一声晦气,脚下步履生风,出谷黄鹂般的嗓子叫人心生荡漾,她不曾回头,疾步前行:“四老爷日安,家主给大夫人送了汤,这厢急得很,四老爷见谅,奴婢脚程慢,恐误了家主对夫人的一片心,且先回大夫人处了!”
沈勉江追的气喘吁吁,低低系住的腰带几乎裹不住硕大的肚子,整个人不过跑了几步便汗如雨下,气喘如牛。
荧蝉路过转弯处,抽空往后瞧了一眼,只见沈勉江还在追赶,当即再度加快脚步。
袅娜的身影在身前晃动,荧蝉一身象牙黄绣茉莉花的比甲,里面穿了一件儿青绿色的窄袖衫,走起路腰肢一摇一晃,越发显得曲线玲珑,浑圆挺翘,即便是束缚在衣裳中也能瞧出的好身段。
沈勉江跟在后面看的口干舌燥,奈何自己实在是胖,此事又不光彩,连喊话都得拐着弯儿:
“无妨无妨,大哥与嫂嫂恩爱,不会怪罪于你,你且让我瞧瞧!”
荧蝉气的想骂人,这色鬼打的什么主意她能不知道?要不是为了顾忌这些年在府里经营出的好名声,她非得啐他一口!
又怕啐了他他还想着法的舔上来恶心人。
比甲下露出的一点松石色的裙摆恨不得翻出浪来,一双小脚倒腾的飞快,荧蝉恨不得插两根翅膀飞起来才好,往日小半个时辰的路,一盏茶便到了。
“怎么这样急?后头有狗撵不成?”
替荧蝉接过东西的是家中主母——大夫人身边的另一位大丫鬟海棠,人如其名,穿了一身浅粉色的海棠花比甲,俏生生的站在月洞门边上。
荧蝉热的一脑门子汗,却不能说四老爷在追赶她,扯出一抹笑来粉饰太平:“这可是老爷对太太的心意,若因我走得慢让汤凉了,那得是多不应当的罪过?”
海棠似有所觉的往门外飘了一眼,没看到人,便跟着荧蝉往里走。
“满院子就你最忠心,拿个汤也要跑的面红耳赤。”
站在大夫人房门前,荧蝉扶着饱满的胸口缓了缓,擦擦额上的汗,才扬着笑款款迈进去,端着百合老鹅汤,缓缓摆上大夫人用餐的圆桌。
时间正好卡着大夫人梳妆完,从里间被人缓缓扶着出来。荧蝉快速调整一番桌面上菜肴摆放的位置,跟着请大夫人入座用膳。
瞥见大夫人面上神色淡淡,荧蝉便知晓今日多半不消停,越发谨小慎微。
大夫人年过三十,保养的极好,脸上几乎看不出多少皱纹,凤眼长眉,珠翠华贵,清冷的目光扫过荧蝉骨肉匀停的手,视线微微停住。
只见荧蝉垂手利于门前,她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手,指若削葱,宛如最水灵的那一截葱白,嫩的能掐出水儿,顶端蓄了一点点指甲,不染蔻丹却漂亮的像是贴了几片桃花花瓣在指头上,粉粉嫩嫩,骨肉生香,一看便是一双香软柔滑的红酥手。
大夫人难得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荧蝉。
“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家里给你相看没有?”
大夫人端着老鹅汤喝了两口便放下,大清早喝这个到底有些腻歪,松下后看着门边站着蓦然望过来还有些愣神的荧蝉,噗嗤一声笑道:“算了,你个小丫头也不明白这些。”
“去喊她母亲来。”
一时间,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荧蝉的母亲来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