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墓前跪了下来,将怀里一直紧紧抱着菊花轻轻放下,颤抖着的手轻抚上那张照片,大拇指不断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
“奶奶,你会怪我这些年都没有来看你吗?”
时听语不断啜泣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这些年一直都不敢回来,时正德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奶奶是因为自己才去世的,根本没有脸再去见她。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除了顾嘉珩,还有他妈妈和自己的奶奶。
直到现在时听语始终都认为如果不是她,顾嘉珩的妈妈不会死,自己的奶奶也不会。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固执地认为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自己。
时听语跪在那里,眼睛盯着照片一动不动,耳畔又开始出现那些不想回忆的过去的声音。
……
时听语从警察局出来的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以为外面等着自己的会是奶奶,可没想到只有顾嘉珩。
本来想后面再另外找时间去跟他说清楚,既然他都来了,那干脆把话一次讲清楚。
她以为不就是提个分手,自己能有多难过,更何况两个人也没有在一起多久。
可在顾嘉珩看向她逐渐变冷的眼神中,心还是猝不及防地疼起来,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心痛。
那天时听语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家,她怕自己哭红的眼睛让奶奶看到会担心,毕竟自己将近两天都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奶奶不可能不知道。
等她临近旁晚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门是锁着的,奶奶并不在家。
一阵无名的心慌让她有些慌神,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听语还在家门口愣神的时候,也住在附近的菜场卖菜老板看到了她,忙走过来问:“你回来了听听?”
“蔡婶,我奶奶怎么不在家啊?”时听语回头看,她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来扼住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胡思乱想。
“你……你还不知道?”蔡婶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
“我知道什么?我……我才刚回来。”
蔡婶躲闪着时听语的眼神,垂着眼小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前天你奶奶接了个电话就着急忙慌出了门,然后……”
“然后怎么了?”时听语一把上前抓住蔡婶的胳膊,眼神中全是急切与慌乱,她不想让自己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成真。
“过马路的时候大概是太着急了也没看路被车撞了,说人当场就没了。”
抓着的手猛然松开,时听语后退了一步,大脑
顿时嗡嗡作响,整个人麻木到没有一丝反应。
她可以接受奶奶病了,哪怕是昏迷不醒,但只要人还在,她就还有家,可现在说人没了,她怎么都不相信,才两天没见,怎么可能。
大概是看出来时听语的反应不太正常,蔡婶关切地问:“听听?要不我让我们家那口子带你去医院?你奶奶遗体还在等着你去认领。”
时听语摇摇头,连声说着“不用了”,转身离开,她觉得自己的腿现在好像被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你去哪啊?”
她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去医院。”
蔡婶在身后喊着她的名字,可她没有再给任何回应,满脑子都是蔡婶刚说的医院的名字。
时听语根本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医院的人跟她说了很多后续事项,她感觉自己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拉扯着,直到看到奶奶的遗体。
袋子被拉开前医生还再三提醒,说死者是车祸去世的,可能外表会有些吓人,但时听语一脸平静地接受。
面目全非又能怎么样,哪怕变成鬼又能怎么样,那也是自己最亲的人,有些人比死人还要令人害怕。
尽管没有办什么葬礼,时听语还是找了专业的人来给奶奶的遗体做了修复,给她换了新的寿衣,一切做完才送去了火化。
直到她抱着骨灰盒回到家,时听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眼泪都在顾嘉珩那里流尽了还是自己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时听语将奶奶的骨灰盒小心翼翼放到了柜子上摆着的照片的前面,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送了奶奶最后一程,现在她根本没有任何的钱再去买墓地安葬奶奶的骨灰。
但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她把奶奶的骨灰留在身边就好像奶奶还陪着自己。
时听语虔诚地点了三支香,插到了奶奶面前,今天是她的头七。
以前她从来没觉得这小房间能这么安静,安静地让人感到可怕,她想找点事情做,就开始翻箱倒柜收拾奶奶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