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长弓余震未歇,他蓦然想起,刚刚忘了偏上半分。
箭尖正中红心,力道之沉,竟将先前未拔下的箭杆从中劈开。
场中一时寂静,连风都似停了,并无半分喝彩。
会出这般纰漏,大抵还是因为那几分不甘。
他不愿自己在江鹤汀面前,再是从前那鲁钝不堪的模样。太子会的那些,他又何尝不会?
四目相对,他看见那人眉峰锁着沉凝。
越珩如梦初醒,刚刚的冲动逞能,反倒显得更加蠢了。他垂眸望着手中长弓,只觉方才那箭,射得比藏拙还要狼狈。
太子今日本就积着肝火,自己偏在此刻露了锋芒,等下少不得要让人寻来撒气。
这般难堪无力的一面,他不希望再让江鹤汀看到。
越珩心头发涩,目光不自觉往江鹤汀方向飘去,默默祈盼着他能早些离场。
正想着,却见三皇子走了过来。
“四弟的箭法竟也这般利落,往日倒真是没看出来。”他抬手在越珩肩上轻轻一拍,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掂量:“秋猎那日正好缺个帮手,你不如跟着三哥一队。”
越珩敛目谦辞:“不过是侥幸蒙中罢了,平日水准粗疏得很,怕是要惹三哥嫌弃的。”
“自家兄弟说什么嫌弃的话。”三皇子哈哈一笑,“就这么定了,秋猎时你随我左右便是。”
几句话轻飘飘将这事敲死,转身便往场中去了。
太子瞧着那边兄友弟恭的模样,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待越珩翻身上马,缰绳一勒定了身形,他终于按捺不住。
喉间发出声冷哼,抬起两指微微一动。
那群簇拥者,眼底都浮起心照不宣的恶意,纵马呈合围之势,不紧不慢朝越珩拢去,马蹄扬起的尘沙里,都带着寻衅的戾气。
这般动静,越珩自然是察觉到了,防备地往后退去。
他没想到太子竟急成这样,连等课业结束的耐心都没了。
现下只觉进退两难。
若翻身下马,这群人铁定会趁乱推搡,保不齐会被马蹄践踏到。若留在马上,他们只需惊了马,自己摔下来也是凶险至极的。
一个不慎,说不得会落下个残疾。太子这架势,倒像是要让人废了他。
风掠过马鬃,气氛愈发凝滞。
江鹤汀静静驻马在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气血上涌,指尖都在颤抖。
他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越珩素来谨慎,今日倒是难得犯了蠢。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赌一把吧。
为他的泼天富贵。
江鹤汀深吸一口气,掌心沁出细汗。
陈知睿瞧他脸色发白,正待开口询问。
忽听一声长嘶,江鹤汀身下那匹白马猛地鬃毛炸开,前蹄朝天扬起,竟似发了狂般要将人甩下背去。
惊马的动静极大,太子回首瞳孔骤缩,厉声喝道:“救人!”
话音未落,已猛夹马腹,亲自驭马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