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目眦尽裂,想去阻止他们粗暴的动作,却依旧什么都抓不住,他单膝跪在谢宴秋身前,看着眼前人不断颤抖的身体,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他缓缓低下头,将头靠虚虚地靠在谢宴秋的手上,似乎想用眼泪止住那凄惨的血液。
可泪水穿过了伤痕累累的手背,穿过层层布料,好像滴落在了地板上,可仔细一看,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谢宴秋一边喝一边吐,药糊得满身都是,身上的疼痛恍然让他想起了那暗无天日的十年,挣扎的力度更大了,他将头狠狠扭开,宁愿将自己的口腔咬烂也不愿再咽下一滴药,他再次将药碗打翻在地,嘴里不住喃喃着:
“你不能毁掉我的筋脉……”
“昶赤,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说罢他就一口咬上了白渠星的肩膀,这一刻,谢宴秋脸侧的苍白发丝好像愈发没了生机。
白渠星在听闻友人的死讯时没有流泪,但见到与友人样貌如出一辙的谢宴秋这么痛苦时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他轻轻地拍打着谢宴秋的头,道:
“昀净,我不是昶赤,我是伯伯,我不会伤害你的……”
许霖心没管地上的碎瓷,而是握紧了谢宴秋的手,道:
“昀净,我是师姐,没有什么昶赤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谢宴秋地意识在痛苦里漂浮,一会被名为“昶赤”的蛊毒按入海底,一会又因为那些温柔的安抚声而有了探出水面呼吸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嘴边的布料被鲜血彻底浸透,谢宴秋才缓缓松了口。
他靠在白渠星怀里不住痉挛着,用气声对二人道:
“前辈,师姐,我疼……”
“我好疼……”
说着说着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在袖子上,明亮的双眼彻底黯淡下去,就像一个耗尽生命力的人偶,谢宴秋垂着头,和地上的萧澈再次对上了视线。
一个曾经取心头血时对白渠星说过不怕疼的人,却在重塑筋脉时喊起了疼。
许霖心张着嘴深吸一口气,将眼角的泪抹干,又倒了一碗新的药递到谢宴秋嘴边,这一次他不再挣扎,而是顺从地张开口,苦涩的药和咸腥的血一起混入喉中,四肢百骸的剧痛传遍了全身,这点苦涩早已不算什么了。
等最后一口药流入口中,谢宴秋疲惫地闭上了眼,白渠星耐心地用洁尘咒给人除去身上的污秽,许霖心将药碗放下,又用灵力将地上的碎渣收拾好,将一枚蜜饯送到谢宴秋唇边,他虚弱地睁开眼,将头撇到一边。
“我不吃……”
许霖心只好给人收好,将一整罐蜜饯放到谢宴秋的床头,确保人想吃的时候能够得着。
谢宴秋被人安置到床上,面朝着墙壁,将半张脸都埋在了被窝里,白渠星握着人的手用灵力细致地替他将破损的筋脉一点点修复着,这一坐,就坐了一整天,直到药效彻底发挥完全,谢宴秋也陷入了熟睡,白渠星才收回了手。
许霖心立马扶住他,道:
“师父,你该休息了。”
白渠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道:
“这孩子小时候过的太苦,我只能尽我所能多补偿他一点。”
“这一剂药喝下后,最痛苦的就熬过去了,后面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若是没有那颗藏溯妙元珠,若是天罗刹将他彻底变成人蛊,就算是我也无计可施,幸好,幸好……”
“一切都来得及,我也可以和元沫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