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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上的尘埃(第2页)

“尊贵的夫人,您的马车轮子刚才差点把他的骨头碾成渣。这点闪光的石头买不回他魂飞魄散的惊吓,更买不回一条命。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或许能给您那高贵的马车轮子镶个金边,下次撞人的时候,看起来更体面些。”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周围的嘈杂似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艾米莉亚感觉自己的脸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记,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滚烫蔓延到耳根和脖颈!震惊、难堪、被如此低贱的半妖当众羞辱的滔天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她从未!从未被如此下贱的、泥土里的东西如此顶撞!尤其还是在这么多肮脏平民的注视下!这简直是对她身份和她所代表的一切的亵渎!

“粗鄙!无礼至极!”她失声呵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变得尖锐扭曲。她猛地收回目光,仿佛再多看那泥泞狐娘一眼都会玷污自己高贵的眼睛。她高傲地、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猛然转身上车,对着惊魂未定、同样一身狼狈的车夫厉声命令,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立刻!离开这个……这个污秽恶臭的鬼地方!快!马上!”在她慌乱转身、动作幅度过大的瞬间,胸前衣襟上那枚从不离身的、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金质鸢尾花胸针,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固定它的精巧金质卡扣似乎因之前的剧烈颠簸早已松动,此刻终于不堪重负——那枚璀璨冰冷、象征着维尔纳夫家族荣耀与艾米莉亚脆弱内心的蓝宝石鸢尾花,悄无声息地从她淡紫色的丝绸礼服上滑脱,掉进了车辙旁浑浊粘稠的泥水里!艾米莉亚心神剧震于愤怒和羞辱,对此浑然不觉。

马车如同逃离瘟疫般迅速启动,碾过破碎的陶片和泥泞。在车窗关闭前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艾米莉亚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狠狠剜向窗外,她要记住这个羞辱她的贱民!她看到那个泥泞的狐娘正蹲下身,从自己同样脏污的口袋里摸索出一点点东西——似乎是些可怜巴巴的面包屑?——小心地放进还在抽泣的小男孩手里,又笨拙地、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揉了揉他乱糟糟、沾满泥水的头发。狐娘侧对着她,艾米莉亚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个简单的、带着体温的动作……透出的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纯粹的安抚,与她刚才那冰冷的眼神形成了刺眼到令人心慌的对比。同时,她的眼角似乎极其短暂地捕捉到泥水中有一点不合时宜的、微弱的蓝光一闪而逝?但被怒火和逃离的迫切完全占据的大脑,无暇细想,只当是污水在惨淡日光下的反光,或是愤怒导致的眼花。马车绝尘而去,将那点微弱的蓝光彻底遗弃在铁锈区的尘埃与绝望的泥泞之中,也将那个分面包屑的侧影深深烙进了艾米莉亚混乱的思绪里。

克拉拉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扶着还在抽噎的杰克站起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准备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突然,她的破靴子踩到了一个硬物。她皱眉低头,污泥中似乎埋着一点不属于这里的、坚硬而冰冷的光泽。她以为是破碎的玻璃或某个不值钱的劣质饰品,本不想理会。但小杰克好奇地弯下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想去捡。“别碰!脏东西!”克拉拉下意识地厉声阻止,几乎是同时,她自己却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用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宿命感的动作,拨开了覆盖在那点光泽上的湿滑污泥——

一枚造型极其繁复精美、花瓣舒展、镶嵌着一颗幽深如午夜晴空般蓝宝石的金色鸢尾花,静静地躺在污黑的泥里。冰冷,耀眼,华美得令人窒息,与周围肮脏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如同神祗不慎遗落凡尘的圣物。

克拉拉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她认得这东西!就在刚才,它还别在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胸前,是她身份的象征,是她世界的一部分!价值连城!这小小一枚东西,足以支付玛尔戈夫人几个月的上好药费,甚至……能让她离开这个地狱,去一个能呼吸的地方?巨大的、足以吞噬理智的诱惑和本能的自保意识在她脑中如同两股洪流激烈冲撞。她飞快地、警惕地扫视四周,混乱尚未平息,无人注意这个角落。果断压倒了混沌。她一把抓起那枚胸针,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用最快的速度擦掉宝石和花瓣上沾着的湿泥,然后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和坚硬的宝石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但那触感却像一团灼热的火炭,瞬间点燃了她的血液,也灼烧着她仅存的理智。她拉起杰克,像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迅速消失在铁锈区迷宫般狭窄肮脏的巷道深处。

她没有直接回阁楼,而是再次拐进了“老瘸子”酒馆的后巷。老瘸子,一个身材佝偻、依靠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拐杖才能站稳的老头正就着劣质酒精啃黑面包。当克拉拉颤抖着手,在昏暗油灯下展开手心,露出那枚蓝光流转的鸢尾花时,老瘸子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随即布满惊恐。

“圣母玛利亚!克…克拉拉!你疯了?!”他一把捂住她的手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这是维尔纳夫家的徽记!沾着血的东西!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赶紧扔了!扔进银泪河!别让它沾上你!”

“我需要钱!玛尔戈夫人快不行了!”克拉拉急得快哭出来,声音嘶哑,耳朵紧紧贴在脑后,“鸦片酊!只要一点点…”

“鸦片酊?就为这个你偷这个?”老瘸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巷尾那个独眼毒蛇那儿一小瓶能要你五个银月!够买十条命!听着,丫头,这玩意儿没人敢收!谁碰谁死!趁还没人发现,快处理掉!”他像驱赶瘟神一样把克拉拉推出后门,重重关上。

克拉拉握着那枚冰冷的胸针,站在昏暗的巷子里,感觉比浸在银泪河还冷。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阁楼,扑面而来的是玛尔戈夫人撕心裂肺却微弱无力的咳嗽,接着是令人心碎的寂静——老人陷入了昏迷,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房东太太站在门口,摇着头,眼神里是无声的判决:熬不过今晚了。

绝望像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克拉拉的喉咙。她看着手里那枚价值连城却换不来一勺救命药的胸针,又看看草垫上形销骨立的玛尔戈夫人,一个疯狂而“混沌”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伯爵府的花园…传说那里有能起死回生的‘夜莺草’…就算没有,那些晾在外面的银勺子、丝帕…总能换到一瓶鸦片酊吧?胸针不能动,但那些小东西,丢了也未必会被立刻发现!比起拿着这烫手的鸢尾花去找不知在哪的买家,潜入伯爵府花园偷点小东西,似乎风险更小?为了玛尔戈,她必须赌一把!她的尾巴不安地缠绕在腿上。

维尔纳夫伯爵府邸的书房,气氛压抑。艾米莉亚的父亲,德·维尔纳夫伯爵,正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谈论着与杜朗公爵次子的联姻事宜。艾米莉亚如坐针毡,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的光芒冰冷刺眼,映照着她苍白而抗拒的脸。她无法反驳父亲的决定,但内心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对自身价值的迷茫。那份“高调却自卑、矜持却调皮”的矛盾在此刻化作沉重的枷锁。

好不容易熬到谈话结束,艾米莉亚几乎是逃回了自己奢华的卧室,只想立刻洗掉身上沾染的铁锈区气息和心中的烦闷。在女仆索菲的服侍下,她疲惫地褪下那件沾了泥泞的淡紫色礼服。

“小姐,您今天受惊了,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索菲轻声说,接过礼服,习惯性地检查上面需要处理的污渍和配饰。突然,索菲的动作顿住了,脸色瞬间惨白:“小姐…您…您的胸针呢?”

“什么?”艾米莉亚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胸前礼服位置——那里本该别着母亲的蓝宝石鸢尾花!她猛地转身,看向索菲手中的礼服前襟,空空如也!只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卡扣断裂的微小痕迹!

“我的胸针!母亲的胸针!”艾米莉亚的尖叫瞬间撕裂了房间的宁静,带着灭顶的恐慌。她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抢过礼服,双手颤抖着在每一寸丝绸上摸索,翻看蕾丝褶皱、袖口、裙摆内侧……没有!哪里都没有!那枚她从不离身的、代表着母亲和家族荣耀的蓝宝石鸢尾花,消失了!那份“孤独却傲娇”的外壳瞬间被击碎,只剩下无助的恐惧。

“找!给我找!整个房间!每一个角落!”艾米莉亚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巨大的卧室里翻箱倒柜,扯乱华丽的丝绸床幔,打翻梳妆台上昂贵的珐琅香水瓶。水晶瓶碎裂的刺耳声响和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开来。女仆们惊慌失措地翻找地毯、抽屉、首饰盒……回报的只有一次次绝望的摇头。

混乱中,艾米莉亚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离开铁锈区前,眼角余光瞥见的那一点泥水中一闪而过的微弱蓝光!难道……难道真的是那个时候掉的?在那个肮脏、下贱、充满了像那个凶狠狐娘一样暴民的鬼地方?!这个念头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但找回遗物、找回那与母亲唯一联系的执念,如同熊熊燃烧的野火,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体面和对父亲的畏惧。她拒绝了所有女仆和管家跟随的请求,抓起一盏小巧精致的银质提灯,不顾浓重的夜色和花园里冰冷的露水会打湿她昂贵的睡裙和拖鞋,执意要亲自去后花园搜寻——这是她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她祈祷胸针只是在白天逗弄“雪球”或在花园散步时,不小心掉落在了某处草坪或花丛下。这份“胆小却勇敢”的孤注一掷,驱使着她必须抓住这最后的稻草!

维尔纳夫伯爵府的后花园在浓重的夜色下,如同一座巨大而寂静的迷宫。修剪成几何形状的紫杉树篱投下浓墨般的、深不见底的阴影。精心培育的各色玫瑰在清冷的月光下幽幽绽放,散发着馥郁却带着尖刺的芬芳。艾米莉亚提着那盏银灯,微弱的、摇曳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尺见方的、精心铺设的碎石小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她从小就害怕黑暗,害怕黑暗中可能潜藏的一切未知与危险,但此刻,所有恐惧都被“胸针遗失”的巨大恐慌彻底吞噬。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唤,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单薄无助:“胸针?你在哪里?快出来……求求你……”这呼唤,更像是对母亲亡灵的祈求。

夜色如墨。克拉拉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凭借着敏锐夜视和对黑暗的天然亲近感,轻易翻过了伯爵府后花园不算太高的围墙。她伏在冰冷的草地上,警惕地观察着。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远处府邸隐约的灯火。她的目标很明确:寻找传说中生长在湿润角落、开着白色小花的“夜莺草”,尽管她自己也不确定长什么样。如果找不到,窗台下那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丝帕,就是她退而求其次的目标——它们应该能换到那救命的鸦片酊。那枚蓝宝石胸针像一块烧红的炭揣在她怀里,提醒着它的危险和此刻的无用。

她像一只灵巧的夜行动物,在树篱和花丛的阴影中潜行,尖耳朵微微转动,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小巧的鼻子也努力嗅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草药气息。夜莺草?连影子都没有。失望像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她的心。她将目光转向了亮着柔和灯光的窗台——几条绣工精美的丝帕随意搭在窗框上晾着,在月光下泛着柔滑的光泽。就是它们了!她深吸一口气,像猫一样无声地靠近墙壁,利用娇小的体型和敏捷的身手,敏捷地攀上窗台边缘,伸手抓向那些丝滑的织物……

突然,她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夜风声和虫鸣的响动,来自花园小径的方向!是脚步声?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尾巴上的毛本能地炸开!

几乎是同时,一道昏黄的灯光猛地扫向窗台!瞬间将她笼罩!

艾米莉亚的银灯如同审判的利剑,精准地刺破黑暗,照亮了那个紧贴着冰凉石墙根、手里正抓着几条丝帕、刚从窗台上跳落的身影!

艾米莉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灯光清晰地映出了那张沾着一点新鲜污泥的侧脸——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紧抿的、透着冰冷戒备的嘴唇,还有那对在灯光下因惊吓而瞬间竖得笔直、微微颤动的、毛茸茸的大耳朵——正是白天那个在泥地里用冰冷眼神刺穿她、又用面包屑安抚小男孩、此刻应该待在铁锈区泥潭里的狐娘!

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这个小偷!这个下贱的半妖!白天当众羞辱她,晚上竟敢潜入她的家!偷她的东西!她丢失的胸针……是不是也是她偷的?!一定是她!这个贪婪的、该死的窃贼!

“站住!小偷!抓小偷!”艾米莉亚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失而复得的渺茫希望和滔天的愤怒而彻底扭曲变调,尖锐地划破了花园死寂的夜空。她甚至忘了对黑暗的恐惧,举着灯的手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灯光死死钉在那个狐娘身上,也照亮了她自己苍白如纸、因愤怒和恐慌而扭曲的脸庞。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克拉拉,尤其是她的手和紧紧捂住的胸口位置,声音因激动而断续却充满指控:“把东西还给我!你偷了我的丝帕!还有…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交出来!你这个无耻的贼!”

灯光刺破黑暗,精准地将克拉拉罩住的瞬间,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像被猎人用火把照到的夜行动物,瞬间僵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几条滑腻昂贵的丝帕。怎么会是她?!这个白天刚刚被她狠狠羞辱过的、娇生惯养的伯爵小姐?!还是在深夜、在她家的花园里、被抓个偷窃现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着死亡的寒气,瞬间从头顶浇灌到脚底。苦役船沉重的锁链、烙印滚烫的焦糊味、绞刑架下晃动的阴影……这些景象无比清晰地、血淋淋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能听到远处被惊动的守卫急促的呼喝声和大型猎犬凶猛的吠叫由远及近!完了!彻底完了!

但下一秒,在街头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求存所磨砺出的、如同野兽般的本能接管了一切。她的眼神瞬间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转变为极度警惕和凶狠的锐利,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身体猛地绷紧,重心下沉,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爆发的力量,尾巴低垂绷直,如同蓄势待发的鞭子。她飞快地扫视着周围浓重的黑暗:最近的围墙在哪?有多高?守卫的声音从哪个方向包围过来?狗有几只?听声音是什么品种?……而眼前这个举着灯、气得浑身发抖、如同炸毛孔雀般的贵族小姐……是最大的障碍?还是可以利用的……人质?她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护住了紧贴胸口衣衫的那枚滚烫的蓝宝石鸢尾花——这意外得来的“死物”救不了玛尔戈,反而是个催命符!而眼前这些丝帕,才是她今晚冒险的目标,是玛尔戈活下去的微弱希望!绝不能被夺走!她全身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爆发出致命的扑击,或者……做出更激烈、更不计后果的举动。

冰冷的月光,昏黄的灯光,玫瑰馥郁而危险的香气,尖锐的刺。艾米莉亚身上昂贵的、绣着暗纹的丝绸睡裙,克拉拉身上沾满污泥、散发着贫民窟气息的破旧短褂。苍□□致的面孔因愤怒和恐惧扭曲,沾着泥污、如同荒野小兽般凶狠警惕的面孔。丝帕上金线绣成的鸢尾花纹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阶级鸿沟,也像无声的控诉。两人的视线在充满敌意、猜忌、恐慌和无声威胁的空气中激烈碰撞、撕咬。

花瓣与尘埃,在这一刻,于这片寂静又危机四伏的贵族花园里,在鸢尾花的注视下,轰然对撞,纠缠不清。而那枚深藏在尘埃之下的蓝宝石鸢尾,成为了这场致命邂逅最沉默也最危险的见证者。宿命的齿轮,于此刻,在谎言、偷窃、遗失与无声的威胁中,森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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