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露与白玫瑰
清晨六点零三分,幸村精市推开网球部活动室的门时,晨露正沿着玻璃窗的边缘蜿蜒滑落。浅紫色的发丝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抬手将额前微乱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触到微凉的耳廓——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被祖母戏称为"精市的小仪式"。
活动室里已经有了动静。柳莲二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爬满纸页,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看到幸村进来,柳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掩住眼底情绪:"昨天的数据整理好了,切原的反手失误率比上周下降1。7%。"
"辛苦你了,莲二。"幸村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运动服的拉链被他拉到第三颗纽扣的位置,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他弯腰取球拍时,后颈的发梢扫过衣领,留下细碎的痒意。
窗外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声响,真田弦一郎的身影出现在铁丝网外。他总是这样,比所有人都早十分钟开始晨练,球鞋碾过露水的声音规律得像秒针在跳动。幸村靠在窗边喝水,瓶盖旋开时发出轻脆的"啵"声,目光落在真田绷紧的后背上——那里的肌肉线条在运动服下起伏,像蓄势待发的弓弦。
"幸村。"真田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泛潮的地面上晕开小圈深色。他手里捏着两瓶运动饮料,其中一瓶的标签已经被指温焐得发皱。
幸村接过饮料时,手腕微转避开了对方的触碰。这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以至于真田收回手时,指尖的麻意过了几秒才漫上来。"谢谢,弦一郎。"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今天的风速是3。2米秒,适合练习旋转球。"
真田"嗯"了一声,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追着幸村的身影。他记得幸村喝饮料时总会先抿一小口,仿佛在品尝温度;记得他系鞋带时会把蝴蝶结系成对称的菱形;记得他思考战术时,右手食指会轻轻敲击球拍边缘,频率是每秒两次。这些细节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三年来从未平息。
七点整,网球部的成员陆续到齐。切原赤也抱着球拍冲进来时,差点撞到正在整理网子的幸村。少年慌忙道歉,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对不起部长!"
"没关系。"幸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运动服渗进来,"下次慢一点,地上有露水。"他的指尖擦过切原手肘处的擦伤——那是昨天练习赛时被球砸到的,此刻结痂的边缘泛着粉色。
切原猛地低下头,脖颈几乎要埋进衣领里。他能闻到幸村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祖父书房里的线香混着晨间的青草味。这种味道总让他想起小时候发烧时,母亲放在床头的白玫瑰,温柔得让人想哭。
"赤也的伤需要换药。"柳的声音从笔记本后传来,"医务室的佐藤老师今天值班,我已经预约了九点十五分。"
幸村松开手时,切原的胳膊还僵在原地。他看着部长转身走向球场中央,浅紫色的发梢在风里轻轻晃动,突然觉得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细小的火花在慢慢燃烧。
真田站在发球线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握紧球拍,碳纤维的纹路在掌心硌出红痕。阳光渐渐升高,晨露开始蒸发,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被晒热的气息,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把那句"我帮你去拿药"咽了回去。
幸村正在给大家做示范,手腕轻转间,网球划出完美的弧线落在界内。他侧过身讲解动作要领,阳光从他耳后的发丝间隙漏下来,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注意这里的手腕角度,"他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那里有一道浅白色的疤痕——是去年全国大赛时被球拍打中的痕迹,"太僵硬会影响旋转。"
切原盯着那道疤痕看了很久,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想起当时幸村被抬下场时,脸色白得像宣纸,却还笑着对他们说"别担心"。那时候他就想,要是自己能变强一点就好了,强到可以像真田副部长那样守在部长身边,替他挡下所有危险。
柳合上笔记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第一组,真田对切原。"柳推了推眼镜,"幸村,你和我一组练截击。"
幸村弯腰捡球时,发梢扫过膝盖。真田的目光追着那抹淡紫,直到被切原的发球惊醒。网球带着风声飞来,他侧身回击的瞬间,余光里始终有个浅紫色的身影,像嵌在视网膜上的烙印。
二、图书馆的第三排书架
午后的图书馆里,尘埃在阳光里跳舞。幸村精市站在第三排书架前,指尖划过《西方美术史》的烫金书脊。他今天穿了立海大的制服,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浅紫色的发丝被发胶固定得整整齐齐——这是母亲的要求,"豪门子弟要时刻保持体面",说这话时她正用珍珠发夹别住他耳后的碎发。
"幸村同学?"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幸村转过身,看到二年级的清水优奈抱着一摞参考书,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女生的马尾辫歪在一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需要帮忙吗?"幸村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满屋的墨香。他注意到女生怀里的书摇摇欲坠,伸手扶住了最上面的那本《线性代数习题集》。
清水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去。"我、我想找莫奈的画册。。。"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但不知道放在哪里。"
"在那边。"幸村抬手示意,袖口的银扣在光线下闪了闪,"印象派的画册都在D区第三层,《睡莲》那本的封面是淡蓝色的。"
清水点点头,却没动脚步。她看着幸村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和她想象中完全一样。上周在美术课上,她看到幸村用这支手勾勒素描,线条流畅得像月光下的溪流,从那天起,她的笔记本里就悄悄多了很多个"幸"字。
"那个。。。"清水攥紧了书包带,书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被捏得变了形,"周六的画展,幸村同学会去吗?"
幸村正低头看着书架上的书脊,闻言抬眸。阳光恰好落在他眼底,将那片深邃的湖泊照得透亮。"抱歉,"他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周六要参加家族的茶会。"
清水的肩膀明显垮了下去。她早就该想到的,像幸村这样的豪门少爷,周末怎么会有时间去看画展。她吸了吸鼻子,突然鼓起勇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幸村手里:"这个,请务必收下。"
信封上画着小小的樱花,纸质是细腻的和纸。幸村捏着信封的一角,能感觉到里面卡片的硬度。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清水已经转身跑开,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仓促的弧线,像只受惊的小鹿。
他打开信封时,图书馆的吊扇正好转过一圈。卡片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告白的话语,末尾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其中一个有着浅紫色的头发。幸村的指尖拂过那抹紫色,眼神平静得像深秋的湖面。
这样的告白,他从国中一年级就开始收到。有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有写满诗句的笔记本,甚至还有女生亲手织的围巾——那围巾的颜色和他头发很像,被母亲收在衣帽间最上层的盒子里,和其他礼物堆在一起。
"在看什么?"
柳莲二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幸村一跳。他合上卡片,却被柳精准地捕捉到动作:"是告白信?这个月的第七封。"
幸村无奈地笑了笑:"莲二还是这么敏锐。"他把卡片放回信封,准备投入门口的回收箱——这是他处理这类信件的习惯,既不伤害对方的心意,也明确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