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痛哭着一瘸一拐地跑远了。两人长出一口气。远方已经亮起熹微的晨光。
“回车上吧,我帮你包扎。”方歌说。
“你不是要看日出吗?”安怜青想说这点小伤根本无关痛痒,但是看到方歌严肃的样子,他明智地没说出口。
“太危险了。”方歌说。
“是啊,真是群疯子……幸好你没有踩中。”
“我是说你!”方歌快步拦在安怜青前方,显得不解而关切。“突然冲进雷区里……哪怕你是虚张声势也太危险了,万一真的有谁引爆了地雷怎么办?被割伤动脉怎么办?你不擅长肉搏吧?”
安怜青有些心虚。他确实标记了地雷的真正位置,确实对瘦子的威胁只是虚张声势……不过,在真正冲进雷区之后,在与敌人肉搏的几十秒钟里,他根本忘了地雷的事,只想着要把眼前的敌人打倒在地。
他为什么会选择冲进雷区来着?
安怜青不打算坦白这些细节,转移话题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带了枪。”
“因为我觉得昆姐说得有道理,只靠□□没法保护所有人。”方歌执着地拉回了话题:“如果我没开枪,你要怎么一挑三?”
安怜青沉默。他刚刚确实太冲动了一点。
“他们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你想分个胜负、你想靠自己打赢。”方歌不依不饶,一直走在安怜青前方半步的位置,说话时扭头看他,神情严肃。“我没立场说这些,不过……你最近做每件事的样子都像是在拼命。”
“因为我就是这么活下来的。不拼命就什么都做不成。”安怜青低声说。
那时,是他选择了放下枪、接受多元未来的邀约。他向命运低头了一次,就那么一次,而在新京等着他的却是林鸿的死讯。
如果把林鸿的血平均分给每个公司职工,能在他的手心染出多大的一片红色呢?
“可是你会受伤。”方歌抓住安怜青的肩膀,借车灯检查他颈侧的伤口。“你的样子让我——”
“我没得选!”安怜青挥开方歌的手。他握紧拳头,关节处还留着前几天被自己咬伤的血痂。“你总是担心别人会受伤,可是你不知道,林鸿是因为——”
他的语言和动作都突然地停住了。
他看到,一直悬挂在视野中的解码进程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报错:
“文件不存在”。
“文件不存在”。
“文件不存在”。
他眼睁睁地看到,关于谢林计划的资料正在被系统依序删除。每一秒都有GB数量级的文件消失,而他束手无策。
找不到攻击者、找不到进程、什么都找不到。就好像这些文件的存在只是他的幻觉。
安怜青当机立断,彻底切断了脑机的网络连接。
“有人在删除我的资料,这说明我的入侵被发现了。如果还想靠我找到鲁叔义体的密钥,那就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
安怜青还保持着抬起手的姿势,顺势抓住了方歌的手腕,急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