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真的看得很认真,但余照火其实十分好奇他究竟能看到什么。
“道长,你真是来找我师父瞧病的?”
宁师道侧首:“怎么?”
“……不像。”余照火无意识地撩动着腰间的红穗,目光漫无焦点,望着远处正赶上山来的百姓:“你不像我师父的病人,像客人。”
宁师道笑笑:“的确还未感谢程前辈厚爱。”
见他不打算细说,余照火也不问了,另起话头:“在这看了半天,道长到底是看什么呢?”
宁师道即答:“人。”
余照火斜他一眼:“人有什么好看,我和师弟不是人吗?还要出来挨冻。”
“你们是,他们也是。”宁师道说起话来总是温言轻语,笑容也浅淡:“一人一影,一草一木,处处见天地,寸寸识乾坤。你是天地,他们也是。”
“……”余照火一时没接上话,徒劳耍了耍嘴皮子:“真不愧这一派仙风道骨,有心胸。”
顿了顿又问:“那你从这天地里看出什么了?”
“哈哈,暂无所得——”宁师道的后话戛然而止,语气严肃:“得了一桩恶事。”
他抬手随意在身前画了个阴阳鱼的形状,大袖一震推了出去。眼见不远处医棚里几位排队的大叔身上兵器乒乒乓乓掉了一地,余照火满眼惊奇:“诶唷,还真是修仙的。”
宁师道又被他说得发笑:“寻常内劲气功罢了,你又不是不会。”
“但我没见过你这样玩的。”余照火大步流星走向医棚,准备瞧热闹去:“有趣。若不是你们道派秘技,不如改天教教我?”
宁师道走在他身后半步:“可以。”
临时的棚子本就不算结实,方才被宁师道一下震开了篷布,此刻正四面漏风的在风雪里飘摇。余照火上拍了拍坐诊弟子的肩:“杨师兄,带这些人去旁边你魏师弟棚里挤一挤。”
这些棚子里都燃了火炉,眼前的这个已经熄灭了,正孤独地冒着白烟,
被宁师道打了的几个大叔倒地动弹不得。
“你和他们有仇?”余照火蹲下给几个人看脉象,嘴上没闲着:“还是他们和你有仇?”
人群中出现了一股隐秘的不安。宁师道一直等到其他花谷弟子将所有人都安顿进其他医棚,才蹲下来轻声说:“是恶人谷。”
余照火不解:“能看出来?”
“洛道,一面之缘。”宁师道在几个人身上摸了一圈,搜出几包药粉,愣了一下,递给余照火:“可识得么?”
余照接过来火就随意捏了捏,揣怀里去了:“回去再说。风大,别是毒药,吹走了害人。”
“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嗯。”宁师道点头,“先回。”
“抬回去。”余照火回身招呼了几位师弟,让他们去取担床。
“一面之缘,你也记得?”
等担床的时候,余照火又寻话聊起来。宁师道已经起身,他需得抬头才能看到人:“记性不错。”
宁师道只是淡淡应过一声,凝望着入谷的方向。
他眼上的白纱依然妥帖地系在脑后,和垂下的发带一同飘在风里。
余照火仰面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