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觉得他真是个傻子,但假如是故意的,那就太狡猾了。
流水很深,绿荫也浓得沁人,左右无事,江宛在石头上弹起了琴,柳骜坐在树下陪她,而雪貂活泼地跑来跑去,一会爬上他的肩头,一会扒拉她的膝盖,最后被水里的游鱼迷了眼,举着爪子到处乱戳。
回山洞的路上江宛还在哼歌,柳骜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她说这是江南小调,没有名字,问他觉得好听吗?柳骜点点头。
江宛仰着头望他,忽然觉得男人此刻的眼神格外温柔,她起了一点戏弄的心思,就去捏他的脸颊。
“那你笑一下嘛。”
柳骜任她揉捏,但嘴角还真勾了起来。
江宛捧着他的脸,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简直快到不能呼吸了,柳骜似乎是怕她踮脚辛苦,头也垂得更低,江宛发现他在凑近,但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她万分羞涩地闭上眼睛,准备好迎接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可耳边突然一声轻响,她和柳骜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
柳风呆若木鸡地站在五尺之外,指着柳骜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野人?”
江宛人都傻了,而柳骜听到这句话,立刻冷着脸松开了江宛,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宛拉不住他,急得冲柳风跺脚:“他不是野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柳风自知失言,他风风火火跟在江宛后面解释:“对不起,我看天快黑了你还没回来,实在放心不下,就找了过来。。。。。。”
江宛要被他气死了,让他赶紧走,别在这里聒噪,柳风苦口婆心:“江姑娘,虽说江湖人士不拘小节,但你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能、也不能跟他在这深山老林过夜啊!”
“。。。。。。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江宛追到山洞里的时候,柳骜正在生火,锅碗全拂在了地上,他沉默地给一只野兔剥皮,把内脏丢得到处都是。
江宛一看就知道他在撒气,但她没哄过男人,默默地坐到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柳骜把兔子架好了,看也不看她,拎起短刀就往外走,雪貂迷茫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好像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出去打猎。
江宛也慌了:“你去哪?”
柳骜没回头也没说话,江宛只好追到洞口,委屈地喊他:“天快黑了,我一个人害怕。”
柳骜想起那天在隐锋谷外看到的一幕,强烈的妒恨几乎使他脱口而出:那你跟他走啊。
但他没有说出来,一个低卑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制止他:你这么逼她,她真走了怎么办?
柳骜紧紧握着刀柄,最终生硬地给了她一个答复:“天黑前回来。”
他拎着刀在林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想着要是那个年轻人还不肯走,被他碰到了,那就一刀捅死,反正他早就是野兽了,杀个人有什么稀奇。
杀完找个地方埋了,隐锋谷这么大,谁找得到尸体在哪?
柳骜心底那股邪火越烧越旺,但到处都没发现生人的踪迹,眼看林子里就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记着对江宛的承诺,还是立刻折返了山洞。
一灯如豆,火堆快熄了,树杈上的兔子还剩一半,江宛抱着雪貂在新被褥上睡得正香,他撩开纱帐坐下,感受到胸腔里那股火气正在慢慢消散。
罢了,总归她还在这里。
江宛翻了个身醒了,迷迷糊糊看见柳骜回来了,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抱住,哼哼着说:“你别生气,他才是野人,我心里只有你。”
柳骜一动不动,“没听清,再说一遍。”
江宛就把嘴凑到他耳朵边,“我喜欢你。”
柳骜:“喜欢谁?”
江宛生气了:“你啊,喜欢你,喜欢柳骜!”
她本来没睡醒,全凭本能在说话,因此心里话全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蹦出来了,可随着最后一句话大声说出来,她自个把自个惊醒了。
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柳骜,又想起刚才自己居然表白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子往后一撅,但被柳骜接住了。
她在心里急得直跳脚:晕啊,我怎么不晕,快晕过去啊!!
江宛脸上的表情实在太精彩,柳骜喉结翻滚,发出一声低笑,“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