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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更衣1（第2页）

但不知为何，此刻夜深人静，心绪烦乱，看着她这沉静的模样，皇帝忽然生出一点想让人说说话的意思。

“朕睡不着，你提着灯，陪朕走走。”

“是。”鲁石青应道，起身，默默将灯笼稍稍提高，照亮皇帝前方的路，自己则落后半步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庭院中。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一片小小的竹园旁，竹叶沙沙作响，阴影投下，斑驳陆离。

皇帝停下脚步，忽然转头，目光锐利地落在鲁石青被光影勾勒的侧脸上。竹影摇曳，恍惚间，竟与他记忆中藏书阁里那幅被刻意画丑了的天山国五公主画像重叠起来——那份平淡眉眼间的隐忍轮廓，那份沉默的姿态。

并非艳色，却在此刻，莫名触动了他烦躁的心绪。一种混合着好奇、试探，以及帝王对身边所有物近乎本能的所有欲，悄然滋生。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竹林边显得格外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压迫：“鲁石青。”

“奴婢在。”

“你在这宫里，做最低等的宫女，受人驱使，甚至被顽童欺辱……你可想要荣华富贵？可想，做这宫里的主子？”

这话问得直白又残酷，撕开了所有温情的伪装，直指核心。任何一个宫女听到这样的问话，恐怕都会吓得魂飞魄散，要么拼命否认表忠心，要么语无伦次地感恩戴德。

鲁石青的心猛地一跳，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下来。她抬起眼，目光迎向皇帝在暗夜中深邃难辨的眼睛。她知道，这是一个关口。虚伪的谦卑或许能保全一时，但绝得不到她想要的。

她缓缓跪了下去，却不是匍匐在地的惶恐姿态，而是背脊挺直地跪着，声音清晰，不卑不亢，在这夏夜里掷地有声：

“回皇上，奴婢想。”

她承认了，毫不掩饰对权势和尊荣的渴望，对摆脱卑贱命运的渴望。

皇帝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然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味和满意。他厌倦了后宫那些矫揉造作、欲迎还拒的把戏，这种赤裸裸的、带着野心的直接，反而取悦了他。

“好！”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多日积压的烦闷似乎都随之消散了不少，“很好！想要，就好！”

他心情大好，俯身，亲手将她扶起。握住她手臂时，能感觉到她掌心富有生命力的温热，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有着与后宫娇花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跟朕来。”他语气不容置疑，拉着她的手，转身便向养心殿偏殿走去。

鲁石青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紧紧地握着那盏已经不再需要的灯笼。

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便再也不能回头。

养心殿偏殿的值守太监见到皇帝深夜带着一个宫女回来，眼中闪过讶异，但立刻训练有素地低下头，悄无声息地推开殿门，然后迅速退开，掩上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