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通明,皇帝姜兰德却烦躁地将一份奏折掷在御案上,帛简发出沉闷的声响。连日来,朝臣们弹劾越国公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来,言辞激烈,证据看似确凿,处理起来却牵一发而动全身,令他心烦意乱。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郁结。
首领太监吴谦一直悄无声息地侍立在旁,将皇帝的烦闷尽收眼底。
他冷眼观察了鲁石青数月,此女确实如他所料,沉稳可靠,心思缜密,更难得的是明明有着向上的野心,却异常能沉得住气,从不刻意献媚,只默默做好分内事。他揣摩着圣意,觉得皇上对这小宫女确有几分不同,或许此刻正需一点能转移心神的新鲜事。
见皇帝停下休息,吴谦上前一步,斟了杯温茶奉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足的谨慎:“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偏殿那个伺候茶点的鲁宫女,瞧着倒是个稳妥人。皇上若是觉得烦闷,不如……奴才去稍稍探探她的口风?”
皇帝接过茶盏,却没喝,目光依旧看着窗外,闻言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和不以为然:“探什么口风?这宫里,岂有人不想攀龙附凤?那个鲁石青,自然也不例外。她不过比旁人更沉得住气,更懂分寸些罢了。”
吴谦心里一咯噔,立刻意识到自己揣摩错了圣意,连忙躬身:“奴才愚钝。”
皇帝似乎被这点小事勾起了另一种兴致,或者说,是想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打破眼前的烦闷。他放下茶盏,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罢了。你去把她叫来。”
吴谦一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直接问她,愿不愿意。”皇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吴谦心中大为震惊!皇上竟要亲自开口问一个宫女这种话?这……这于礼不合,也太过惊世骇俗!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立刻应道:“嗻!奴才这就去传……”
“等等。”皇帝忽然又叫住了他。
吴谦忙停住脚步,垂首听令。
只见皇帝转身,自己取过一旁架上的常服外袍,随意披在肩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不必叫了。朕亲自去问她。你也不用跟着。”
说完,竟不等吴谦反应,便迈步朝着殿外走去。
吴谦彻底愣在原地,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皇上亲自去找一个宫女,问她愿不愿意侍寝?!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皇上对这鲁石青,恐怕不止是“有点兴趣”那么简单。往后,怕是真的要有什么不一样了。
庭院内,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四周寂静,只闻夏虫偶鸣。
一抹昏黄的光晕在回廊尽头缓缓移动,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皇帝驻足望去,是一个提着灯笼值夜巡逻的宫女。灯笼的光映出她的侧影,身形挺拔,步履沉稳。
“谁在那里?”皇帝出声,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鲁石青闻声一顿,立刻转身,看清来人后,迅速低下头,屈膝行礼:“奴婢鲁石青,参见皇上。”声音平稳,不见惊慌。
“起来吧。”皇帝走近几步,借着月光的清辉和灯笼的暖光打量她。她穿着最低等宫女的青色衣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脸上脂粉不施,肤色是常年劳作的小麦色,五官确实只算得上周正,与后宫那些娇养出来的美人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