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两个孩子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心中不忍,却不得不狠下心肠:“宸儿,我会送你去北境‘铁壁关’,那里有你父王的生死之交,老将军贺擎苍!他会教你行军打仗,练就一身钢筋铁骨!”
他再看向沈砚:“孩子,你心思缜密,忍常人所不能忍。在京城以西的昆仑山深处,有一处‘璇玑门’,门主云渺先生,乃当世奇人,精音律,通百工,晓天文地理,更擅谋略人心。我曾于他有恩,可修书一封,送你去他那里学艺!你可愿往?”
昆仑山!璇玑门!那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萧明宸和沈砚都愣住了。
沈砚眼中第一次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渴望!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愿往!”
“好!”林承宇从怀中贴身之处,艰难地摸出两样东西:一块是半枚古朴的虎符,上面刻着“镇北”二字,断裂处参差不齐;另一块是半片温润的、刻着奇异云纹的青玉珏,断口同样锋利。
他将虎符郑重地交给萧明宸:“这是信物,交给贺伯伯,他自会明白!”又将那半片青玉珏交给沈砚:“此乃‘云纹珏’,另一半在云渺先生处,以此为凭!”
最后,他看向两个孩子,目光充满了期许和不舍:“此一去,山高水长,凶险难测。你们要各自珍重,勤学苦练!记住,无论身在何处,莫忘本心,莫忘今日之志——待山河重整,海晏河清之日,便是你们重逢之时!”
萧明宸和沈砚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物,如同攥着自己的命运和承诺。两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仇恨、悲伤、离别的不舍,以及对未来的期许,在少年心中交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
萧明宸猛地从脖子上扯下那块一直贴身戴着的、在破庙中由沈砚塞回给他的断尾螭龙佩!只见他指节发力——
“咔嚓!”
一声极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脆响!
玉佩,竟应声裂为两片!他拿起沈砚的手,将子佩重重拍在他掌心:“沈砚!。。。阿砚!拿着!我们一人一半,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承诺!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强到能保护你!强到能实现我们的志向!你也要活着!活着等我!活着等我们再见的那天!”
沈砚低头看着掌中断佩上盘绕的螭龙尾部,感受着那温润的玉质和萧明宸手心滚烫的温度。他抬起黑亮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萧明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好。活着。变强。河清海晏。我等你。”他将玉佩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所有的信念。
风雪更急了,如同呜咽的悲歌。林承宇在两个亲卫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分别将萧明宸和沈砚抱上不同的马背。萧明宸死死抓着马鞍,回头望着沈砚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沈砚端坐在另一匹马上,风雪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握着玉佩的手异常稳定,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穿越风雪,深深地、沉静地回望着萧明宸,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进灵魂深处。
“搜!”一声暴喝如同铁锥,猛地刺破林间的死寂,从远处山坳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紧接着,杂沓的脚步声、金属甲胄或兵刃相互磕碰的刺耳刮擦声,像一张迅速收紧的铁网,轰隆隆地碾过地面,朝他们藏身的这片密林席卷而来。声音沉闷而密集,绝非三两人。
“仔细点!别放过任何角落!”又一个粗嘎的声音更近了,几乎就在林子边缘。
“走!”林承宇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分头走!活着!”
对面的人深深回望,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用力到指节发白的点头。没有更多言语,两人猛地一勒缰绳,马鞭同时狠抽在马臀上!
“驾!”
“驾!”
两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嘶鸣着,载着两个同样背负血仇、心怀志向的少年,在漫天风雪中,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北境铁壁关与昆仑璇玑门——艰难启程。扬起的尘土尚未落下,远处的地平线上,追兵的身影已如墨点般涌现,正朝着此处急速扑来。两股烟尘各自奔向未知的前方,唯有那句“活着”的嘶喊,仿佛还死死钉在寒风呼啸的路口。
马蹄踏碎冰雪,留下两行深深浅浅、最终被风雪迅速掩埋的足迹。如同他们被迫分离的命运,也如同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刚刚播下的、渺小却无比坚韧的希望火种。
河清海晏,待重聚日。这无声的誓言,在呼啸的北风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