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被阴暗的灰色笼盖之际,好像在不远处,有一盏灯。
刘长阳四处张望,看到了看台上的人影。
李古酌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他,见对方朝自己看来,略带惊讶的歪头,右手微微立起,放在胸前招手。
刘长阳迈上看台,跨过台阶,走到他身旁。
“你怎么在这?”
李古酌递给他一包卫生纸,“闫老师说这里空旷,可以来这散散心。”
“哦。”纸巾散着淡淡的香味。
“内个……击个掌吧。”李古酌拉过他的大手,“你真的很帅!”
刘长阳抓住他的小手,十指相扣,“谢谢你。你的手真好看,不过缺了点什么。”
他拉过他的手细细端详,“等假期,咱俩去做对戒指吧。”
一周后,月考。
这次的出分日是周一,每节课,任课老师都要在五十双眼睛的注视中,加上一句“放心吧,还没出分。”
一直到自习课,刘长阳隐隐觉得,似乎出了。平日总在教室前面陪读的闫老师,已经一节课没有出现了。
他正想给同桌写纸条,偷偷往左边一瞥,“不是?!我同桌呢?”
李古酌在自习刚开始时就被班任叫到了办公室。
他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他知道自己这次考得并不理想。
果不其然,闫老师把一张刚打印的成绩单放在他面前,“理榜退了53名,文榜退了17名。”
“……嗯。”李古酌应道,眼泪不争气地充满眼眶,他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倒退的成绩时,还是抑制不住的委屈与难受。
“古酌,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数学竞赛。”
“你看你都知道。”闫老师叹气,“你被它分走了太多精力,导致主课跟不上。”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我知道。”
“那你就没想过解决办法吗?比如退出竞赛?”
“可是他们都行,为什么我就不行?”李古酌带着哭腔喊道。
“初中的知识简单,凭你的努力很容易就拔得头筹,但是孩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来一中,不仅是学知识,也是见世面,这里面哪个学生在初中不是佼佼者?而竞赛又是在和全省乃至全国的精英做斗争。”闫老师语速很慢,温婉,如汩汩流淌的小溪,“咱们不提省城那些学生,就你同桌,据我了解,他在小学就接触奥数了,人家领先近十年,你拿什么去和他们比?”
“……”
“孩子,老师很高兴看到你有一个目标,并为之而努力,但你要明白何为现实。”
闫老师的话如一把把利刃扎在李古酌心上,别看他外表软弱,但内心却是个不服输的种,只是如今,恐怕他不得不认输、不得不选择放弃。
可是在刘长阳的影响下,他的野心渐渐膨大,真是应了那句“少年是轻狂的骄阳,不畏世俗”,其实那天,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和你相处久了,我逐渐意识到,天命也是可以篡改的,如若天道不公,那我便弑神逆天,重新书写我自己的命。”
所以此刻,是任命、还是改命?
李古酌犹豫良久,直到泪渍干涸。
“老师说的话可能过重,你回去好好想想。”
“我想好了,不论结果如何,我还想再试试。”
纵使登顶成憾,成败也笑看。
不过,这个回答,只是李古酌一直冲动的产物,回到教室,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要不要退出数学竞赛?”
当热血散去,理性占领高地,他能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平心而论,退出,的确是最稳妥的选择。
然而他的潜意识却是继续,大抵他的骨子里透着一股赌徒的野性,所有、抑或一无所有。
谁让,他的诱惑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