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的豆浆要不要加糖?”
刚说完这句话,宋子意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想来他这么一个平时口舌伶俐的人,也会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没有逻辑的话来。
“什么?”
蒋时隐也有些懵,甚至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他呆在那里约莫着十多秒都没说出话来,两人便维持着如此尴尬境地相对沉默。目光相接的刹那,双方都好似被烫到一般,很有默契地双双移开眼。
“我是问你,明天早上的豆浆要不要加糖?”
话已出口,宋子意也无法再变卦,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问。
“加……加吧,两勺就行。”
得到了答案,宋子意点点头,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只是刚一把门关上,他就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靠着蒋时隐的房门虚虚滑下。明明已经入冬,他的额角却沁出一层薄汗。双手紧紧握住塞入怀中,揪住了胸前心脏处的布料。
薄薄的衣料下面,是再也抑制不住的猛烈心跳。如擂鼓,呼之欲出。
“怂货。”宋子意小声骂着自己。
蒋时隐心里也没安生到哪里去。宋子意离开得太快,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那门就“咣当”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摔门之用力,足矣见其人离开之匆忙。
蒋时隐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觉告诉他,宋子意这次夜袭他屋肯定不是为了跟他讨论“豆浆加不加糖”的问题的。那家伙虽然跟只猫一样,却有着比狗还强的领地意识,平时除了餐厅厨房和他自己的卧室之外基本都不踏足。尤其是蒋时隐的卧室,宋子意更是能不过来就不过来。实在有事要说了,就通过微信发个信息过来,绝对不进他的狗窝半步。
那今天这又是要闹哪样?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刚才亲他?
如此想着,蒋时隐就难免再回忆一次,不经意间在嘴角涌出一抹春意盎然。
一扇门板,隔着两种季节的心境。
……
蒋时隐是被一阵难言的噪音吵醒的。他头发被搓得像鸡窝,眯缝着眼睛坐起来。百叶扇窗帘外是仍然黑着的天,却透出点点微微光。他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上面赫然是现在的时间。
6:01。
才6:01。蒋时隐一个跟头栽回被子里,打算再睡一觉。他难得能有一天自己和宋子意早上都没有课,不用送宋子意,自己可以一觉睡到中午都没人管。可耳畔那轰隆的噪音仿佛逮住了机会要跟他作对,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他的耳膜,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陷入睡眠。
“谁家他妈的大清早装修……”他埋怨着将被子拉高包住整颗头,语气里充斥着起床气,“没素质的白人佬。”
骂完还好似不解气,他又薅过了放在床头的一根台球杆,报复性地向房顶捅去。天花板传来“笃笃笃”的声音,那噪音才勉强停下。蒋时隐出了气,翻过身美美地与周公再续前缘。
可那声音没消停一分钟,便又去而复返,还比上一次更吵人了些。蒋时隐彻底烦了,猛的一掀被子,穿上小熊棉拖,拿上台球杆,打算去跟大早上装修扰人清梦的白人佬一决生死。
“咣”地一声推开屋门,那难听的噪音愈发大了起来。蒋时隐的脾气几乎是随着噪音节节攀升,截至目前,火气已然到达了最高点。哪知家门还没出,就听见宋子意的声音自厨房传过来。
那人懒懒的,语气里带着倦意,显然也是没睡好。语调上扬,竟然让蒋时隐读出一点撒娇的意味。
“大清早的不睡觉,干什么去。”
回头望去,宋子意正斜倚在厨房柜台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大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柜台上。他身边放着个榨汁机,此时正轰隆隆地运作着。
蒋时隐愣了一下,火气消了一大半。看宋子意脸色也不太好,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趁机把刘海捋顺了一些,看起来没那么邋遢。
“咳,那个,我……我做恶梦了,有点害怕,所以起来……起来透透气。”
“……”宋子意一哂,对于蒋时隐这番左脑搏击右脑的发言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