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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妈妈了（第2页）

今天外面人很少，大家应该都在家里过着年，所以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车，因此他们这一路基本没耗多长时间，就抵达了墓园。

从前门下车的时候司机一手撑在隔板门上，问这两位今天唯一的客人：

“诶，怎么大过年的来墓园啊？”

宋子雅愣了一下，站在墓园门口向里面看那黑压压的墓群。

“想妈妈了。”她说。

两个人并肩走进去，走到熟悉的位置，看曾经最熟悉的人的照片贴在墓碑上。今天天很冷，可是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仍是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孩子。

“妈，”宋子意坐到地上，顺便往宋子雅屁股底下塞了张报纸，“我们来看看你想我们了没。”

“我爸前段时间很忙，没买什么水果，所以今年呈给您的就是小零食。”宋子雅一边笑一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墓碑前，摆一样零食就念一样的名字，如数家珍。

照片上的女人好像笑得更灿烂了，似乎是在说，我就爱吃这些。

宋子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自从坐下来小嘴就叭叭叭的没有停过。宋子意不想打断她，就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她跟妈妈说话。

到了最后，宋子雅声音哽咽，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已经被叠得皱皱巴巴的纸，展开：

“昨天晚上您夸我作文写得好，我想您应该没有看过原版，我现在带过来了，给您念念。”

标题是，记忆。

宋子意知道她这是要抒情了，也知道他这妹妹自小就脸皮薄，很怕在人面前读自己写的东西，便很知趣地拢了拢外衣站起来，拍拍她的头说：“你先给妈读着，我去买点东西。”

说罢，走远了些，站在墓园门口抽烟。

其实原本宋子意是不抽烟的，但是自从上了高一之后，班里的男同学就都兴起了一阵抽烟的习气，他的舍友也总撺掇着他“来一根”。长此以往，他被撺掇得烦了，只能接过男生递过来的刚刚点燃的烟，顺着吸了一口。

第一次吸的时候真的很呛，呛得宋子意一直不住地咳嗽。舍友就捂着肚子笑他，说不会抽烟的男的算什么男人。

他原本很讨厌这种歪风邪气，也不想跟着这么群不学无术的人学怎么去抽烟。那个时候宋透一直隐藏着家里欠债的事实。直到他把这件事捅破之后，长期的精神压力下，他终于也染上了这种东西。

烟雾缭绕之间，灰蒙蒙的气体跟嘴巴里的热气渐渐融为一体，宋子意再也不会感受到呛了。

尼古丁上头，暂时麻痹了心脏的钝痛。

一转头，他跟一个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的人打了个照面。那人半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双指之间夹着的东西，脸上的惊讶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你还抽烟啊？”蒋时隐问。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不是“你怎么在这”，而是“你还抽烟”。宋子意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他苦笑了一下，略显幼态的脸在烟雾中显得不太真实。

“我为什么不能抽烟？”说罢，他举起夹烟的那只手又吸了两口，这才走近蒋时隐的身边，往他的脸上吐出一小点烟。蒋时隐就像是第一次抽烟的宋子意一样，被呛得直咳嗽。他一边狼狈地捏着鼻子，一边用手去扇烟味儿。

“咳咳……你别……咳咳……别吹我身上啊，一会儿我妈闻见了要骂我的。”

不知是他的哪个字眼刺痛了宋子意，宋子意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又猛吸了一口，这才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刚才还明灭的烟顿时熄灭，隐在脚下了。

蒋时隐不咳嗽了，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宋子意。他的背影比之前每一次见到时都要单薄落寞，好像整个人身上都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在这个冬天淡漠而疏离地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蒋时隐知道宋子意有个去世的母亲，今天能碰见宋子意，应该是宋子意特意来看她的。

原本大年初一能睡个懒觉，可甄媛媛非说有个当初特别要好的大学同学，前几年的时候生病去世了，很是惋惜。她说昨天晚上又梦到那个大学同学了，说挺想她的，希望她能帮忙照顾好自己的孩子。甄媛媛又是重情重义的人，今天早上一大早就非要赶来看看她，还把本来就睡不醒觉的蒋时隐给拉上了。

结果到了墓园门口，甄媛媛又非说要跟闺蜜说悄悄话，叫蒋时隐不许听，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她。

没办法，蒋时隐只能跟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蹲在墓园门口，一边刷手机一边等人。

回神的时候，宋子意的背影已经远了，是往墓园里的方向去的。蒋时隐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想被打扰，摇摇头，打算回去找甄媛媛，看看她跟人说完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