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意是在十五岁那年收到了第一封情书。小姑娘很细心地将那篇饱含爱意的情书用粉红色的信封包好,还贴了很萌的小动物贴纸作封口贴。
情书没有当面送,而是直接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白花花的一堆繁杂枯燥的卷子里,出现了一封不知是谁送的情书。
宋子意原本不想拆开,可看到上面字迹娟秀的署名时,又不由自主地想拆开看看,读一读这位“暗恋者”的喜欢。
打开信封,是满篇满篇的“我喜欢你”。宋子意从头到尾读下来,仍没读明白这人的“喜欢”到底为何意,又是因何而起。
但自从遇上蒋时隐,这个人跌跌撞撞的笨拙示好,像一把小锤,一点点敲开了他对感情无知的外壳,让他的心动像一束光般照进来,在这个壳子里滋生出真正的喜欢。
在今天之前,宋子意从来没想过能有人会回过头来找他。从小到大,他见过昔日好友因为一次吵架再也没有和好,见过养的小鸟振振翅膀就再也不回来,还见过江婷因为一场病走向死亡再也不回头。
他见过太多太多人一去不复返的背影,见过太多转过去就再也不转回来的人。宋透曾经告诉他,人生是一场单向的旅程,总会有很多人被这场旅程带走,离开得毫不回头。
幼时的伙伴袁文语是这样,飞走的小鸟球球是这样,去世的妈妈江婷也是这样。他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想留住那些被单向箭头带走的所爱的一切,可最后只能在手心看到被风吹走的沙。
所以,宋子意会更害怕失去。他不想做被单向箭头推着走、留不住爱的人的人。
但他没想到,会有人挣脱单向旅程的推动,重新回到他身边。
“蒋时隐,”宋子意歪着头,突然觉得把伤口展示给在乎的人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了,“谢谢你。”
当然,不止是“谢谢你”。
蒋时隐手一抖,自行车也跟着一晃,差点把宋子意摔下去:“再……再说一遍。”他磕磕巴巴地说。
宋子意不解地看向他:“谢谢你?”
“上一句,上一句,”他有些急促地催促,“就是你说,你更怎么样了?”
他这么说,宋子意就明白了。宋子意耳尖微红,却故意吊他胃口:“哪一句啊,我忘了。”
“你没忘你没忘!”蒋时隐就差长条尾巴在宋子意面前摇了,“你就再说一遍那两个字就行,再说一遍!”
“不说,”眼见已经到了单元门前,宋子意从后座下来,把手伸进口袋摸钥匙,“你都听见了,我干什么要再说一遍?”
蒋时隐跟在他后面上楼,无形的尾巴摇成飞机螺旋桨:“没听清嘛不是。”
“没听清就算了呗。”宋子意将钥匙在指尖转出“哗哗”声,“一经出口,概不负责。”
眼见宋子意真不打算再说一遍,蒋时隐难掩小小的失落。但他眼珠一转,坏心眼也跟着冒了出来:“真的不再说一遍了吗?”蒋时隐嘻嘻地笑,“你可别后悔。”
宋子意不理他,用钥匙开了门就往里钻。蒋时隐紧随其后进屋。屋内黑漆漆一片,像只会吞吃人的困兽,直到宋子意按下开关,黑暗才堪堪退去。
裤子上的破洞已经昭示了这条裤子的最终归宿。宋子意坐到床边,正准备脱裤子给膝盖上药,就见蒋时隐巴巴地跟在旁边,看见他要脱裤子也不走。
“……”宋子意抚上腰带的手一顿,颇为无语地看向蒋时隐,吩咐道:“去帮我拿药箱,在客厅电视柜上面。”
蒋时隐蹲在他旁边点头,却没有动作。
宋子意有些不悦,抬起那条没伤的腿往蒋时隐的膝盖上踹,急促道:“去呀!”
那一脚没怎么用力,宋子意只是想吓唬蒋时隐一下,让他赶紧走。结果这一脚不仅没把蒋时隐踢走,反而还把他——踢爽了?
蒋时隐满目含春,丝毫不顾此刻是冬天:“再来一下,踢胸口。”
“……”宋子意黑了脸,裤子也不脱了,干脆直接站起来,单着一条腿往客厅蹦。拿过电视柜上的药箱,返回卧室就给了蒋时隐一个爆栗。
好了,这次不爽了。蒋时隐捂住脑袋,刚才眼眸里的春色化成了一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