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化了水。。。"他指尖轻轻划过账册边缘,纸张无声裂开一道细痕,"还是。。。"突然重重合上册子,"生了翅膀?"
冯巩的指甲在案上刮出刺耳声响。他突然抓起茶盏砸向络腮胡:"混账东西!还不把真账取来!"碎瓷溅在叶玄澈脚边,茶汤在青砖上蜿蜒如血。
当泛着霉味的真账呈上时,叶玄澈忽然压低声音:"冯大人为皇后办事,不过得些残羹冷炙。若与我合作。。。"
他指尖在案上画了个圈,"通州码头三成的利,都是大人的。"
冯巩的喉结剧烈滚动。雨声中,他哑着嗓子道:"魏延衷确实贪了河州赈灾银,但账目在。。。"
话未说完,叶玄澈已合上册子:"明日午时,我要见到通州码头的船引。"
雨幕中,叶玄澈的背影渐行渐远。冯巩瘫坐在太师椅上,发现自己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夜雨倾盆,如天河倒泻。青石长街上积水横流,倒映着昏黄的灯笼光,又被飞驰的车轮碾碎成千万片粼粼鬼火。马车檐角悬着的铜铃在风中凄惶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叶玄澈倚在铺着玄狐皮的软垫上,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青铜酒樽。
忽而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他半边如玉的侧脸——眉峰如刃,喉间那颗淡痣在苍白肤色上格外刺目,像一滴凝固的血。他指尖突然收力,酒樽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停车。"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车夫浑身一颤。老马嘶鸣着人立而起,溅起的泥水将灯笼打得忽明忽暗。
叶玄澈从袖中取物的动作优雅如抚琴,可当那枚刻着残蝉的铁牌落在车夫掌心时,老车夫突然觉得有寒气顺着脊椎窜上来。
"后面那个穿夜行衣的。"叶玄澈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凝着永冻的寒冰,"给他看这个。"
雨幕中,车夫佝偻的身影很快被吞噬。不知过了多久,车门被三长两短的叩响。
帘子掀起时,带着水汽的夜风灌进来,吹得鎏金灯台里的火苗疯狂扭动,在车厢四壁投下无数魑魅魍魉的影子。
来人单膝跪在车辕处,面罩下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叶玄澈忽然倾身,指尖划过对方湿透的衣襟:"组织派你来监视我?"
"是护卫。"面罩落下,露出张意料之外的年轻面孔。江景抬起头的瞬间,额前碎发上的水珠滚落,滑过那道横贯眉骨的旧伤。
叶玄澈突然轻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斩楼兰,刀背贴着江景的喉结缓缓游走:
"我杀人时,最讨厌有观众。你说,我该把你埋在哪个乱葬岗?"
闻言的刹那,江景瞳孔微缩,却仍保持着跪姿不变:"城南槐树林,新坟的土最松。"
四目相对,短刃突然"铮"地钉在车板上。叶玄澈甩过一袋银子,碎银相撞的声响里混着他淬毒般的低语:"户部架阁库的梁广,我要他怀里那本账册。"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道:"他有个病重的老母亲,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景伸手接过银袋,指尖没有丝毫颤抖:"账册要留多久?"
"一日。"叶玄澈淡淡道,"告诉他,只要配合,账册会原样归还。"
江景点头,正要起身,叶玄澈又开口:"记住,"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若你敢耍花样,我会让你知道背叛的代价。"
江景的动作顿了一下,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叶玄澈一眼,转身跃入雨幕。
车门关上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叶玄澈冰冷的面容。
马车再次前行,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远处,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啼叫,很快被淹没在越来越急的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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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雨声稀落,北宫府后院的青梧树下,一盏琉璃宫灯将青玉棋盘映得流光潋滟。
北宫瑾舟斜倚在缠枝牡丹纹的软榻上,修长指尖把玩着一枚墨玉棋子,玉色衬得他指节愈发苍白如雪。
"啪"的一声脆响,黑子落在天元。裴少煊盯着棋枰上已成死局的西北角,忽将手中白玉子一抛:
"瑾舟,你阿姐莫不是要学那广寒仙子,永生永世不见凡人?"他剑眉微挑,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怨念,"五年了,连片衣角都不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