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兀得知自己同时与四个人都有法律的婚姻关系时,第一反应是茫然。
戚应淮被他父亲派了专人“请”回老宅,近乎软禁。
李兀不明白,他的人生剧本怎么会突然从乏善可陈的现实主义,急转直下成了一出脱离逻辑的、狗血淋漓的荒唐戏剧。
他去学校办了长假,手续仓促,理由含糊,回到空荡荡的住所时,才意识到自己连一个能说句话、商量一下的人都找不到。
还有这种事,又能和谁商量?
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
最终,一个疲惫到近乎麻木的念头在李兀浮起:算了,都不要了。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找来了律师,声音干涩地提出唯一的诉求:解除所有关系,恢复单身。
如果法律意义上干干净净,能从这令人窒息的重围中喘过一口气也好。
然而律师在仔细梳理后,却给出了一个建议:最好保留与戚应淮的婚姻关系。
理由相当直接:另外三位,背景盘根错节,手段难测,没有一个会是善罢甘休的主,若真要撕扯清楚,背后能运作的空间太大,变数太多,远非他一人所能应对;而保留一个,或许是眼下最无奈,却也是最实际的止损与自保。
李兀几乎是病急乱投医地,点开了网络上某个号称“情感专家”的直播间。
他平时并非轻易相信这些的人,而是沉默地听了很久那个名叫“王大嘴”的主播分析各种光怪陆离的感情问题。
主播的声音带着一种过于饱满的热情和自信。
李兀看着简介里那句格外醒目的“已为千千万万人解决困惑已久的感情问题”,决定试试。
然后他就彻底火了。
宝月岛其实其实并非他的选择,戚应淮因为入职时间紧迫,行程仓促,便选择了这里。
他们坐的邮轮是商家的。
他和商时序的最后一次分开,没有任何愉快可言。
那段婚姻走到最后,变成了一场近乎互相折磨的漫长消耗战。
李兀那段时间状态差到了极点,情绪持续低落,从他收到了那封内容暧昧不明的短信起,他变得极度抗拒再见到商时序,哪怕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引起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李兀觉得自己遭受了彻头彻尾的背叛。曾经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忠贞不渝的誓言,在那一刻看来都变成了无比讽刺的谎言,像一个个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和心上。
在那段关系里,李兀常常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一切都身不由己。
李兀有一次无意间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关于徐宴礼的报道,目光便多停留了片刻。
商时序就质问他是不是至今还忘不了那个姓徐的,语气里的偏执和占有欲几乎令人窒息。
还有一次,他们吵架,商时序说你能不能知情识趣就好了。
李兀一直都知道自己性格沉闷,算不上有趣。而商时序的身边永远不乏环肥燕瘦、各具风情的男男女女,像是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光彩夺目。
李兀时常觉得,自己这块黯淡无光的背景板,被厌倦和替换是迟早的事。
后来,商时序的母亲亲自来找他,那位贵妇人语气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提醒他,商家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那一刻,李兀感受到的并非愤怒,而是一种铺天盖地的难堪,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羞辱得无地自容。
他就在这种无声的折磨里,一天天地枯萎下去。
那段时间,他持续地抗拒着商时序的任何靠近,情绪低落到谷底,身体也跟着垮了,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在他病得最昏沉的时候,商时序似乎才终于感到一丝恐慌,松口同意离婚。他甚至跪在李兀的病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声音带着罕见的哀求:“兀兀,离了婚……你还会回来看我的,对吧?等你不再生气了,就回来,好不好?”
他以为他们婚姻关系结束了,李兀彻底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这次得知乘坐的是商家的邮轮,李兀不是没有过顾虑和犹豫。但他转念一想,以商时序的身份和忙碌程度,理应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年,他刻意屏蔽了所有关于商家的消息,并不知道对方如今身边是否有了新的爱人。
他独自站在邮轮的甲板上,望着远处深蓝的海平面,任由微凉的海风吹拂着脸颊。突然,一具温热的胸膛从身后贴近,手臂环上来,将他拥入怀中。李兀起初一怔,以为是戚应淮。
然而下一刻,那熟悉到刻入骨子里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兀兀……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你原谅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