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咒骂也没了力气,严峻的手已经冻得麻木,五指僵硬地握着车把,一心只想赶快回家。
他忍不住加了点儿油门——反正现在街上车不多,开快些应该没事的。
浑浑噩噩往前赶着,突然,他见前方的绿化带旁丢着一把黑色的伞。那伞折了骨架,像一只已经死去的乌鸦,羽毛凌乱地泡在积水里,也不知是谁丢在这儿的。
严峻麻木地注视着它,下意识想,有伞就应该有人。果不其然,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脚步踉跄。
那人一身黑衣,全身湿淋淋的,背着个轻飘飘的运动包,没有撑伞。他脊背佝偻着,身材高挑,好像有一米八多?大概是喝醉了,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飘忽不定的,搞得严峻都没法儿前进。
忍不住摁一下喇叭,对方身形一顿,慢吞吞地往人行道移动些许,道路终于通畅。
严峻回家心切,不疑有他,加大油门直直开过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下一秒,他听见“哗啦”一声,三轮车好像带到什么,轻轻颠簸了一下。
……操,别是碰到那个醉鬼了吧?
立刻踩下刹车,严峻扯下雨衣兜帽,胆战心惊地回头望——那个黑衣的人影果然摔倒在地,整个人面匍向下,趴在积水里。他一只手正放在车轮后侧,显然刚被碾压过。
操,操操操!
严峻心跳几乎停了,整个人如坠冰窟。他赶忙翻身下车,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交通肇事、巨额赔偿的案例。
拽住对方胳膊,慌慌张张地试图把人拉起来:“哎!你没事吧?撞到哪儿没有……”
对方被拽得翻个身,倒在严峻怀里,却露出了一张他最不想看见的脸——修长眉毛,紧闭的桃花眼。雨水淋在睫毛上,积满眼窝之后,绕过他高挺的鼻梁流向尖削的下巴,又蜿蜒着淌进衣领里。
那张可恶的唇此时没有血色,苍白地紧抿着。湿淋淋的头发黏在额上,额角一块通红的擦伤,正沁着丝丝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得无影无踪。
霎时间,严峻几乎想撒手把人丢开——操,怎么是秦一泽?
内心剧烈地天人交战着,他半蹲在三轮车边,一时间搂也不是,松也不是。为难之下甚至生出恼意:这么大的雨,你不待在家,跑出来瞎晃什么!还走到路中间,往我车上撞……碰瓷呢你!
这时,怀里的秦一泽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严峻的身体更僵硬了,喉咙紧绷着,粗声粗气道:“你,你没事吧,还能动吗?”
秦一泽眯着眼,摇摇晃晃地抬起手,揪住他的雨衣:“你是……”
但下一秒,他便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操,看来今天不得不破财消灾了!
心疼得几乎要淌血,严峻摸出手机,咬牙切齿地准备拨打120。可一抬头,看见这一车的面粉,以及雨布上不断流淌的雨水……他又犹豫了。
虽说面粉袋里有塑料防潮膜,但淋得久了,万一出个意外,一千多块就打水漂了啊!
再低头看向怀里的秦一泽:除了额头上那个擦伤之外,他好像没有其他的伤口?
拧眉思索两秒,严峻小心翼翼地掀起他的衣服和裤腿,四处查看。确认没有别的伤,他顿时长吁一口气,当机立断:不管了,先把这家伙带回家!等卸好面粉,我再送他去医院。
反正注定是要破财的,能保一头是一头吧!
立刻攥紧秦一泽的胳膊,像扛面粉似的把人拽到背上。严峻吃力地扛起他,在雨中一点点挪到车子后头,放下挡板,艰难地把人放躺到面粉堆上。
雨水依旧下着,沿着秦一泽苍白的面颊一路流淌。严峻扣好挡板,正要开车。看见这一幕,他心虚地犹豫一秒,随即脱下雨衣,把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可别感冒了,又多花一笔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