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分钟后,严峻终于开着车回到静河路。
在屋里听见声音,吴叔放下心,赶忙端着碗往外走:“小峻,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可跨过门槛,他只看见一车面粉孤零零地停在雨棚下头。严峻的声音从屋里曲折地传出来:“没出事儿!就是……雨太大了,我怕淋坏面粉,在店里等了一会儿。”
他气喘吁吁的,好像在搬运什么。吴叔猛扒几口饭,埋怨道:“哎呀,你着急什么!我又不催你,你慢慢卸货!”
放下碗刚要帮手,却见面粉上的防雨布捂得好好的,四角的绳索都没解开。吴叔不禁懵了:那小峻是在扛什么呢?
疑惑地揭开雨布,扛起一袋面粉往里走。严峻正好从楼上跑下来,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头发都在淌水!
吴叔又惊了:“我不是见你穿了雨衣的么?”
严峻面色有些苍白,嘴角僵硬地扯一扯:“雨衣……不顶用,还是淋湿了。”
“这样?”吴叔狐疑地走进厨房里,把面粉放到角落。严峻在他身后紧跟着走进来,也卸下一袋,生硬地笑道:“叔,你去吃饭吧,我慢慢卸。”
“没事,我吃饱了,正好强身健体。”
有人帮手,十二袋面粉很快卸了下来,整整齐齐码放在厨房门口。见他身上湿淋淋的,吴叔也不磨蹭,拿了钥匙转身回家:“你赶紧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好,谢谢吴叔。”
嘴唇微微哆嗦着,严峻站在厨房门口,不敢妄动。直到看见吴叔走远了,他这才猛扑过去,把门板用力关紧,迫切地打上反锁。
转身又轻手轻脚摸到阿婆房门口,探头窥视。见老人家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歪头小睡,严峻终于松一口气,那瞬间小腿酸软,像刚训练完似的,差点站不起来。
扶着门框转过身,艰难地走向楼梯。此时已是傍晚六点半,天色愈发暗沉。楼上黑洞洞的,仿佛是什么怪物的巢穴,令人心生畏惧。
忐忑地爬上楼梯,严峻把身体压低了,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那张一米二的床,一点一点向前移动。当看到床上那个修长的人影时,他下意识咽一口唾沫,体温几乎降到了冰点。
秦一泽好像还没醒。
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严峻见他身上湿淋淋的,把凉席都沁湿了。犹豫两秒,他回身拿了条毛巾过来,准备帮秦一泽擦头发。
这人也不知淋了多久的雨,身上淋得透湿,没有一处是干的。严峻拧眉擦拭着,视线随着动作从额头一点点滑下去,落到那双可恶的桃花眼上。他发现秦一泽的眼珠子很黑,黑得没有一丝杂质,像黑曜石,专注地注视着自己。
注视着,自己。
“卧槽……!”他瞬间弹飞一米远,惊魂不定地瞪着床上的人,张口结舌:“你,你你你醒了?”
秦一泽的眼帘迟缓地眨两下,被水打成一绺一绺的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挠得严峻心惊胆战。半晌,他好像感到疼痛,拧着眉“嗯……”一声,艰难地爬起来,垂着头艰涩地干呕,但只吐出了一点儿黄水。
“好疼……”严峻听见他这样闷声抱怨。
下一秒,这个人抬起眼帘,茫然地望向自己,轻轻歪了歪头:“你是谁?”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严峻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喃喃地发出了一声,“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