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框上方反复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弹出来。
林牧把手机放到一旁,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上孤零零的灯出神。
随后手机铃声响起。
林牧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却是周明的名字。
刚接通,周明劈头盖脸一顿说:“林牧你个没心没肺的!到家了也不知道吱一声?害我白白担心了一下午!”
林牧被他嚷得耳朵发麻,嘴上连连道歉,心里却像被暖风吹过一样。
周明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一会儿叮嘱他一定照顾好干妈,一会儿又问他一个人行不行,需不需要自己来帮忙,吓得林牧连声拒绝,急匆匆挂了电话。
房间骤然陷入一片寂静,方才那通吵闹,却让林牧心中某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窗外的蛙鸣愈发的聒噪,林牧又忍不住想起那些病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熬到天快蒙蒙亮,才迷瞪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他挂着一对黑眼圈,强打精神去厨房给母亲煮了碗清汤卧蛋的面条。
一上午,蒋禾川那边毫无动静。
林牧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但转念一想,蒋禾川昨天电话里说在出差,估计今天都在忙。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中午,林牧去菜地里摘了些青菜,又从梁上割下一小块风干的腊肉,准备随便做点午饭。
刚把菜择完,微信响了。
蒋禾川:“抱歉,昨晚上临时接了个工作电话,后面太晚没看手机。”
林牧指尖顿了顿,回了个“嗯嗯”,表示理解。
蒋禾川又礼貌地问了一句:“吃中饭了么?”
林牧老实回答:“刚准备做。”
“吃什么?”对方似乎随口一问。
“大蒜炒腊肉,再加个小青菜。”
蒋禾川回了个表示“赞”的表情。
林牧本以为这场没头没尾的寒暄到此为止了,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屏幕又亮了起来。
“公司HR那边已经收到你的简历了,下周他们会统一走流程筛选。”
林牧愣了一下。
昨晚他情急之下胡诌的借口,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对方不仅放在心上,还特地去找HR确认。
林牧心里微微一动。
这时,蒋禾川又发来一条:“我得去忙了,回聊。”
林牧赶紧回道:“好的学长,你忙~回聊!”
林牧放下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转身钻进厨房,一边洗菜切肉,一边不成调地哼起了歌,轻快的节奏在小小的厨房里回荡,连窗外的阳光都仿佛变得更明亮了些。
等到下午,日头开始偏西,空气里的燥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
村长带了人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台拖拉机,车斗里载着几个穿着白色连体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林牧指挥着拖拉机在自家猪场前坪停下。
那几个工作人员一下车,就利落地拉起明黄色警戒带,在猪场门口隔绝出一片区域,随后两人一组,沉默而高效地将那些瘟猪逐一装进黄色专用密封袋,再合力拖上车斗。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猪场里的猪就没消停过,断断续续又死了不少,粗粗算下来差不多三十头,将两辆拖拉机塞得满满当当。
林牧站在旁边看着,心里早麻木了,但一想到这些都是妈妈小半年来起早贪黑投入的全部心血,心里还是有些钝钝的疼。
他问村长:“这些猪准备埋哪里去?”
“省里来的专家说,得拖到山里头去。”村长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带着无奈。
他们这离村里的花溪太近了,就地掩埋可能会导致渗漏,污染水源,拖到深山里去深坑掩埋是最高效的办法。
林牧点点头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工作人员处理完一切,他也跟着坐上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