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坐在这里,”曲君指着门口,“五点钟开始练琴,练到晚上十一点。”
傅莲时问:“吃饭休息呢?”
“拿白糖兑水,放在杯子里,”曲君做了个喝水的动作,“饿了渴了喝一口,不休息了。做不到吧。”
“做不到。”傅莲时惭愧道。
曲君笑道:“我也做不到。但他今天没练琴,去哪里了?”
走到村尾,面前是一栋三层砖房。曲君遥遥指着它说:“这里是……”
“是第三位门神住的地方,”傅莲时抢答,“赢过他,就是北京第一贝斯手,是吧。”
“不是,”曲君说,“这是招待所,我们就住这儿了。”
傅莲时“哦”一声,提起行囊,灰溜溜走进去。前台有一本花名册,不管入住还是来访,都要登记。曲君填上二人姓名,拿上钥匙。
他们分了一间二楼的双人房。此地住客少,人气稀薄,进门之前要敲三下,闪到旁边,让屋里鬼神出去。
这地方小得没处下脚,两张床是并在一起放的,两边贴墙,一边放了个床头柜,还有一边是个窄窄通道,侧身才能走通。公用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洗澡则要去村里的澡堂。
曲君也没料到这副光景,吓道:“怎么越修越破了,你不介意吧。”
“不要紧,”傅莲时把背包解下来,“我睡相特别礼貌,从来不动的。”
坐了这么久公交车,又提着行李走了一大段路,曲君坐在床边,再也不想动弹。傅莲时却精神十足,背起贝斯往外走。
曲君说:“今天晚了,歇会儿吧。”9午贰⑴6菱2芭叁
“你不是说,‘关公’是音乐老师么?”傅莲时道,“明天得上班吧,我今晚先试一试。”
曲君一想,傅莲时讲得有道理。白天是找不着关公的,要是明晚再闯第一关,平白浪费一天时间,练《青龍》的时间也就少了。
关公房子离招待所不远,不过一百多米距离,而且村里只有一条大路,没法走偏,料想出不了事。
他叮嘱一番,放傅莲时出门了,自己留下来拾掇行李。
才过不到二十分钟,房门“笃笃笃”被人敲响。
曲君笑笑,朝门外喊道:“这么快,不会第一关就闯不过吧?”
“飞蛾哥?”门外那人说。
这不是傅莲时的声音。
曲君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干瘦青年,头发染成枯草也似的黄色。见到曲君,他兴奋溢于言表,又叫了一声:“飞蛾哥,果然是你来了。”
这就是第二关的守门人,小五。曲君请他进来:“早就说过了,别叫这个名字。”
“习惯了嘛,以后不叫了,”小五重复了一遍,“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怎么知道的,”曲君笃定道,“大卫像跑去乱说了。”
“不是,”小五喜孜孜说,“他在村口分烧鸭,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来了。”
“哦,”曲君笑道,“烧鸭就是我,是吧。”
小五笑着不答,眼睛滴溜溜在房间里打转。看见墙角靠着的琴盒,他说:“曲君哥,你又弹琴了!那时候我就说,一定有这一天。”
曲君看了一眼。那是傅莲时害怕磕碰,专门带来的。他路上用琴盒装贝斯,到了村里安顿下来,再换上比较轻便的琴袋,琴盒就留在房间里。
“不是我的。”曲君说。
小五显然没料到,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曲君笑道:“没关系,我过得也不差。不说我了,你最近如何,今天怎么没在外面练琴?”
听见这个问题,小五像棵麦穗一样,低下金黄的脑袋。曲君问:“怎么了?”
“其实,”小五踌躇道,“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个。我决定去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