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眉转头看向贺兰瑄。
贺兰瑄面色惨白,立即慌乱地摇头辩解:“我没有!是他逼我来的,根本没有勾引过他!”
高钦也是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尖声叫嚣:“放屁,就是你勾引我!”
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没有哪个不疑心重的,高钦那句“勾引”的话,轻易就在萧绥心里种下了个疑团。她重新打量起跪伏在地的贺兰瑄。
贺兰瑄实在太美,美的锋芒毕露。这让她不禁联想到了打仗时在戈壁沙丘上看到的狐狸,狡黠,漂亮。虽外表灵巧无害,可目光深处分明藏着狡黠,仿佛随时都会张嘴咬人。
也许贺兰瑄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也许他真想凭借着美貌,攀附高钦这样的纨绔,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毕竟,他是北凉人。
就在萧绥踌躇不决时,叶重阳已折返回她的身边:“主子。”
“如何?”萧绥回神问道。
叶重阳答得干脆:“楼下坠落之人折了几根骨头,但命倒是捡回来了。”
萧绥稍作沉吟,果断吩咐:“请个郎中给他治伤,再把大理寺的人找来,立刻把高钦扔进大牢,看押受审。”
“是。”叶重阳应下,转目扫了眼地上蜷伏的贺兰瑄:“那这个北凉人呢?”
萧绥侧过身,正好对上贺兰瑄的目光。贺兰瑄眼中含泪,一双眼睛好似雨水摧打过的桃花,正惨兮兮、眼巴巴地望着她。
萧绥蹙了蹙眉。也罢,不如先将他带回府中,留在眼皮子底下亲自观察。若他果真心怀鬼胎,总会漏出些蛛丝马迹。
“先带回公主府。”
叶重阳得了令,立刻去办。
旁边袖手观望许久的沈令仪见状,挑着眉毛凑过来,压低声音笑道:“殿下方才还劝我离那质子远些,如今自己倒将人往家里领了去?”
萧绥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别把你那套歪歪心思套用在我身上,我为的不是那个。”
沈令仪装模作样地摆摆手,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殿下无需解释,我都明白,明白。”
*
直到踏入公主府,贺兰瑄依旧沉浸在恍惚之中,无论他做什么、看什么,萧绥刚才的样子总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仿佛只要这样想着、念着,再多的不安与恐慌都能随之消解。
几波人在他眼前来了又走。半晌,周围终于静定下来。贺兰瑄坐在床榻的边缘,端详着榻上的鸣珂。
鸣珂这次摔的太狠了,好在他命大,三层楼掉下来没伤着性命,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和一条腿。郎中已经替他的伤做了处理,并且固定好了夹板,可是断骨之痛非比寻常。鸣珂今年才十四,一张娃娃脸原本粉白粉白的,此刻因为忍痛而憋的通红,可见是煎熬的紧。
贺兰瑄心疼他,他们名义上是主仆,但在他心中,早已拿他当作亲兄弟。自己当初被送来大魏当质子时,鸣珂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却二话不说跟了上来,毫无怨言。
如今鸣珂为了他差点丢了性命,贺兰瑄心里酸楚难言,眼圈不由得泛了红。回头看了眼屋中的陈设,他见角落的架子上放着个铜盆,里面有水,一旁还挂着干净的白巾。于是站起身,轻声道:“我去替你拧条帕子擦擦脸。”
鸣珂闻言急忙开口,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公子不可,您是堂堂皇子,怎能为小的做这种粗活?”
贺兰瑄一扯嘴角,笑容苦涩至极:“我算哪门子皇子?哪有做皇子做成我这个样子的,自己遭罪也就罢了,还要连累你跟着我吃尽苦头。”
鸣珂见贺兰瑄眼眶泛了红,是个又要落泪的模样,赶紧安慰道:“我没事的,公子不必担心,人都说否极泰来,咱们这回不是遇上那个什么公主了吗?我看她与那些恶徒不一样,说不定能庇护咱们。”
贺兰瑄听了,心头一动,仿佛是受了这话的启发,他的目光幽幽的垂落向地面,一个模糊而大胆的念头却悄悄从心底萌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