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桂问:“燕王殿下此刻在哪里?”
邠娘从院中走进来,耳朵里正好撇进这一句,回答:“王爷带亲卫上凤山剿匪去了。前日辰牌时分走的。”
福桂又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邠娘微笑不语,继续低头绣花。
贞贞咯咯笑个不停:“王爷来去岂是我们能掌控的?几时回来,他肯定不会和我们商量啊。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着王爷回来而已。”
福桂没想到朱霰竟然离开了於皇寺,还以为她突发“时疫”,加上老和尚中风,能让他留在寺内调查清楚整件事。原来,在福桂眼里“天大的事”在朱霰眼里是要排在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之后的。
福桂不免失落。她迫切想要见到朱霰,把自己所知告诉他。只有尽快搞清楚事情真相,她才能回归平静的生活。再说了,她也不能一直赖在燕王的后院吧。
福桂在期望与失落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两天。她饮过吴王的汤药,一日比一日康健,到了第三日已经有气力下床。说来奇怪,在燕王的后宅,她睡得比在自己屋子安稳,没有再做那样荒诞的噩梦。
福桂原本的裙子送去浣衣局浆洗了。邠娘找出一套精绣的粉裙子给她穿上,还给她梳上时兴的发髻。
福桂本来不想麻烦邠娘,一味坐在铜镜前扭捏躲闪。后来福桂看出来,邠娘她们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做,打扮她只是因为喜欢,是把这事当成是消磨无聊时光的一种方式。
邠娘将福桂的红色发带编入发髻,左边插一只新鲜的“颠风娇”牡丹,右边歪一只金钗,给她画眉、点朱,还将她的十指用明矾和花汁染成丹蔻红,简直把福桂打扮成个娃娃。
福桂装扮完,贞贞走过来,捧起福桂的脸蛋,啧啧称赞:“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了。”
邠娘拍掉贞贞的手,对福桂说:“别嫌沉。早上吴王殿下派人来,说午后三刻来瞧你的病,虽然隔着纱,但也要注意礼仪。”
贞贞朝邠娘眨眼间,说:“其实宫里的女人可怜着呐,生病是不能看医士的,只能让内使将患者的症状口述给医士,医士再开方抓药。但对方是吴王殿下嘛,规矩也就没那么重要了。王爷还是珍视你的。”
福桂懵懵懂懂看着贞贞。
午时过了三刻,吴王周狘果然跨着流行大步走了进来。
两层纱帘早就放了下来,福桂端坐在帘子后面,邠娘和咚儿侍立两旁,贞贞则持红缨枪给禅房看院门,严禁闲杂人等此刻进入院子。
福桂隔着纱脸打量吴王朱狘。吴王的脸朦朦胧胧,但即使这样,还是能看出来吴王与燕王长得有七分相像。果然是一母所生的兄弟。
福桂把手从纱帘中间伸出去。朱狘十分考究地在她手腕上盖了一方罗帕。朱狘把完左手的脉,又让福桂换右手。两只手把完,朱狘用轻快愉悦的嗓音说:“已经痊愈了。我可以向四哥交差了。”
福桂把手缩回去,用衣袖盖过裸露的手腕。
朱狘问:“姑娘,你可有任何不适?”
福桂回答:“一点都没有了。”
朱狘站起身,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既然如此,本王走了。姑娘好好休息。”
眼见着朱狘要像风一般刮走,福桂急忙喊了一声:“吴王殿下!”
朱狘定住脚步,回看纱帘之后的小小身影,问:“姑娘还有事?”
福桂大着胆子问:“殿下,奴婢想弄明白,奴婢真的只是得了风寒?”
朱狘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你这个问题四哥问了我好几次。你表现出来的症状的确是风寒。医女开的药材虽有几味颇失水准,但也是寻常医者会犯的错。若说,”他顿一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是人为。那的确是个高手。至少以本王的本事是瞧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