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对读书学习有多不耐烦,对习武打仗就有多热衷。
老天也未薄待他,赐他一身天生神力,未满十四便能拉四力弓。
奈何云英书院只教软绵绵的君子六艺,随着张牧年岁渐长,连射御课的老师都教不了他什么了。
张牧一直为此耿耿于怀,觉得要不是有明瑾李司他们在书院,上学对他来讲纯属浪费时间。
还不如早点入伍赚军功,说不定还能光耀门楣呢。
结果这话被他老爹张淼听到,张牧差点被打断腿。
从此张牧再不敢提这事,连想让家里帮忙请个习武师父都不敢张口,生怕他老爹再抄起笤帚骂他不知死活。
但文叔不一样啊!
文叔是明家的忠仆,他老爹也见过几次,是过了明路的。
假如他跟随文叔学习武艺被老爹发现,完全可以拿明瑾当挡箭牌——不对,是借口。
张牧看向明瑾的眼神一下子就热切了。
更何况,文叔不仅武艺高强,还有这样一身好花绣!
大丈夫当如是!
明家只让他当个牵骡提囊的老仆,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
明瑾:“…………”
他一阵恶寒:“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明兄,”张牧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言辞恳切,“咱们是好兄弟对吧?”
明瑾警觉地退后半步。
“得分情况。你要干什么?”
张牧张了张口:“我——”
“多谢二位兄台和这位老人家仗义出手,”一道低哑的少年嗓音斜插过来,打断了张牧未说出口的话语,“在下荀婴荀元栋,此三文钱当物归原主。”
他说着,朝明瑾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又摊开手。
掌心之中,是被他用衣摆擦得锃亮的三枚铜板。
明瑾盯着他掌心的厚茧,本想问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样的年纪,偏偏你却有表字,但想了想,还还是把疑问咽回了肚子。
娘说过,交浅言深,君子所戒。*
不过他觉得荀婴这个举动很有意思,所以多问了一句:“三文钱而已,丢了就丢了,还捡它干什么?”
荀婴不答,只是看着他,默默地把手往前递了递。
张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最讨厌这种一看就读书把脑子读坏的小古板。
明瑾生怕他开口就骂人,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口,然后接过铜板,朝荀婴点头道:“钱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荀婴嘴唇蠕动了一下,摇摇头,又躬身朝他和文叔行了一礼,言谈举止之间挑不出丝毫错处,“婴家中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这份恩情,婴定谨记心中,来日再报。”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张牧感叹:“五十年之后,又是一个老丁头啊。”
明瑾并肩和他站在一起:“应该不至于。”
“为何不至于?”
“他长得比老丁头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