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乔雾听见了自己的叹息声。
她并不具有太强的立场去质问苏致钦为什么言而无信,所以在她看来,这段关系无论如何,都需要提前终止。
她必须在没有太多投入之前,止损。
是的,及时止损。
在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乔雾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她下定了决心,同时,她还打好了谈判的腹稿,要如何声情并茂、言之凿凿地跟苏致钦表达自己想要离开的诉求。
她愿意放弃从他身上获得的所有金钱方便的所得,唯一只有一个要求,她必须带走妈妈的油画。
她会将在他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逐一清空记忆,就当是她从来也没有认识过他。
乔雾想到这里,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耳边一声接过一声的暧昧仍旧没停,她这时候也无意断人春宵,干脆原路折返,可下了半层楼梯,却发现安全通道门不知道被谁从外边给锁住了,她试图拨锁扣,紧闭的门扉却纹丝不动。
想打电话找人求救,可来时太匆忙,她居然没带手机。
门的另一头就是热闹嘈杂的酒吧,隔着厚实的木门也能听见里面巨大的乐声和欢呼声,她微弱的呼救淹没在此起彼伏的萨克斯里,连个水花都没砸出来。
乔雾无计可施,不知道晚上还要被关多久,正揉着头发烦躁。
“在第二场脱衣舞没有结束之前——”
略微有些沙哑的俄语声忽然从身后响起,乔雾被惊得回头,只见五步之遥的楼梯拐角,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正懒懒地靠在扶手上。
他伸手轻轻擦过湿润的唇角,无论是干净的下颚线,还是微微上扬的唇角,亦或者说那双碧绿色的眼瞳,都与苏致钦如出一辙。
也许是逼仄的楼梯通道内狭小闷热,男人微笑着随意地撸了一把头发,微垂的留海被梳到脑后,露出一张轮廓立体的脸,但漏窗而入的月光无声地落在他的左脸上,从眼皮直接纵贯到耳根的三条伤疤,却将一张原本俊美的五官,平添了颓唐的破败。
而他脸上的疤痕不是普通的小面积烧伤或者斗殴才留下来的创伤,如果真要类比乔雾在绘画照片上看过的那些疤痕特征,他脸上的那三条伤疤反而更像是被三道锋利的兽爪撕开又愈合,疤痕虬髯丛生。
“在第二场脱衣舞结束之前,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与苏致钦清沉而平直的声线有所不同,他的声音偏暗偏沙,像是冬日喉咙里灌了冰水,嗓音生涩得有些破落。
“……”
乔雾不动神色地将目光从他左脸上巴掌大的疤痕里离开,盯着自己的鞋尖。
好像闹了个很大的乌龙?
都怪酒吧灯光太暗。
但很快,她就“嚯”地一下抬起了头,牢牢地盯着对方的脸,毫不加掩饰的目光甚至有些冒犯,她非常非常确定,自己似乎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爱德华。”
气质慵懒颓废的疤脸帅哥,笑着对她礼貌地伸出了手。
乔雾的视线落在他被削了大半个小拇指的右手上。
男人身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头,一身黑衣的冷峻搭配,显得他大佬气场十足。
被打断了回忆的她面无表情,并没有应承他的主动示好,只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乔丽玛。
“乔丽玛?”
对方一本正经逐字逐句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乔雾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爱德华的绿瞳静静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笑着撤回了手,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正准备点火的时候,忽然侧眸问她:“介意吗?”
乔雾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