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应长阑……对云霁求而不得,在云霁病时趁虚而入,对云家施压,云霁为了不让我难做,才松口嫁入应家,酿成了心病。”
“你娘亲许多事做得有失偏颇,可她终究还是心系你,否则也不会在病重之时寄信将你托付于我,让我照应你。”
应寄枝抬眸瞧着云天明哀痛神色,不为所动。
唯有飘在半空中的季向庭听见云天明的说词,讽笑一声。
云天明与应家来往密切,时常便要找应长阑议事,可即便如此,云霁在应家郁郁寡欢多年都不曾寻求过云天明的帮助,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并非云天明口中那般密切。
生前不曾往来,又怎会在死前蓦然想开,托人帮忙呢?
云天明借着茶盏雾气打量着应寄枝,见其仍是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犹疑终于消散,神色微不可查地一松。
“你不必如此防我,我到底是你舅舅,怎会害你?”
他语笑晏晏,摸出个红色剑穗递去。
“如此年轻,穿得太素有伤少年锐气,此物便当赠礼,里面编入了你娘亲的头发,你今后能如云霁所愿,平安顺遂。”
季向庭一眯眼眸,分明瞧见在袖袍起落间,云天明指尖在剑穗上弹了点粉末。
他的动作极快,在灵力遮蔽下让人难以察觉,更何况应寄枝身上只有一把伪剑,即便能勉强修炼,如今修为平平,自然无法看破对方的把戏。
剑穗在空中悬了许久,应寄枝终是伸手接过,在金线碰触他指尖的瞬间,一抹幽绿立时窜入他的筋脉之中。
少年指尖一顿,顿时收回,却仍是慢了一步,已然变冷的清茶猝然混入一抹发乌的红,应寄枝一边呛咳一边抽气,连挣扎都没了力气,直挺挺便往下倒。
摇晃视线中,是云天明满脸惊讶的神色:“寄枝?!”
“应寄枝!”
虚空之上,季向庭下意识冲到少年面前想将人扶起,却又生生忍住,转眸望向神色慌乱的云天明,神色阴沉。
他知道的传闻绝非只有绝非应寄枝无剑那般简单,怕是连应寄枝被抽了情根之事都略知一二。
否则他方才不会几次三番试探,直到确认应寄枝有情感异于常人,才来了这手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应寄枝有剑,便断不会中毒,若是无剑,他便能借机除去。
无情之人,便无软肋,日后若是让应寄枝当家主,总是不好拿捏。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
幻境至此处还未止息,应寄枝还要给他看什么?
庭院中猝然响起踩雪的吱呀声,云天明皱了下眉,身影一闪便隐匿在房梁之上。
有人将殿门推开,被躺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哥哥?”
飘在半空中的季向庭回身望去,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自己曾来过此地?
应寄枝口角溢血,牙齿嵌入乌青色的唇面咬得满是伤口,靠细微的痛意生生将神志维持清醒。
尚且年少的季向庭伸手去探应寄枝的脉息,眉间紧皱,犹豫片刻指尖才亮起一道金光,划开对方的手腕,生疏地将灵力送入逼出瘀毒。
屋内暖炉早已熄灭,屋外的寒气便止不住地涌入屋内,应寄枝身上冷得厉害,季向庭摇了摇牙,将床榻上的被子拽下来,握着被衾将两人一道裹住。
季向庭身上向来热气足,冬天更似个小火炉,应寄枝思绪浑噩,下意识便将一团热意抱住。
应寄枝虚长季向庭几岁,身量也比人更长,季向庭本是想贴着人让他好受些,不曾想眼前冒着寒气的冰块不讲道理地伸手一抓,整个人摔在应寄枝怀中。
他被冰得抽气,却并未挣脱应寄枝的桎梏,整个人像是在对方的怀抱中缩成一团,周身灵气流转不息。
暗毒汹涌,少年不得不动用全身灵力才能剔去,不过片刻额上便见汗,口中嘀嘀咕咕。
“先别睡……这回我救了你一命,你总要来矮屋里带我出去了罢?”
应寄枝靠在少年肩上,视线始终盯着屋顶一处。
房梁之上,云天明盯着少年身后因灵力震荡而亮起的剑影,眯起眼睛。
虚空之中,季向庭的目光始终落在阴影处的云天明身上,分明瞧见那长袖之下,一抹红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