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让人生厌的气息自云天明身上涌起。
是那蛊惑人心的祸乱之因。
他听见那道蛊惑的声音响起:“你如此在意这少年的身份,不若去查查?”
暗红色的光芒映入云天明的眼眸,他沉思片刻,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而屋内的少年对此一无所知。
雾气再次涌上,将周遭一切淹没,季向庭站在浓雾之中,眼前无数画面飞闪,快得让人瞧不清,却只听见云天明与那祸乱之因的对话声不断响起。
“原来如此……那剑奴是季月的儿子,难怪应长阑要将人拘在应家,他沉疴难治,苦寻寒洲剑而不得,便想从他儿子身上下手。”
“你也需要这把剑,否则祭礼无法成功,云霁便无法复活,你身上的诅咒如何能解?”
“谁在那里?!”
雾气之中的嘈杂声终于消散,季向庭在一片白茫中咀嚼着云天明的话语。
祭礼……原来如此。
云天明来望尘山,便是为了寒洲剑,而那队失踪的剑奴,便是祭品。
云天明准备得如此周全,定是认为对寒洲剑十拿九稳,想来应寄枝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不少。
应寄枝一边鼓动着云天明,一边又透露蛛丝马迹引自己来查,绕了一大圈,直到望尘山下,才借着幻境的名头将真相告诉他,甚至将云天明的把柄都递到自己手上,好让自己日后能名正言顺地征讨云家。
自己对这段记忆一片空白,想来又是那道鬼魅般的灵识做的手脚。
季向庭眼尾垂下,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他又想起那日殿中,温存的气息犹在,应寄枝自己连声质问中沉默,分明油盐不进的人是他,瞧上去又那般可怜。
有些答案不言自明。
第60章心念
云天明的声音渐渐隐下,萦绕在季向庭周身的浓雾却始终不愿散去。
季向庭在一片朦胧间朝前走了两步,浓雾便顺从地散开些许,却又在片刻后重新涌上,像是谁无法宣之于口的挽留。
同有些人一个样。
季向庭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看着那些流转的云雾缓缓向一处涌去,似是在指引方向。
他足尖一转,便朝那云雾缭绕的彼端走去。
眼前景象仍被重重迷雾遮挡,季向庭却先一步闻到了血腥气与烟灰交缠的味道。
这气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战场上以命搏命的气息,是时常侵入他梦境中的梦魇。
季向庭皱起眉,脚步不觉加快,四周云雾便越发汹涌,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阻挡他的脚步,试图将最深的隐秘层层掩盖。
季向庭周身金光一现,带着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浓雾挥退,几番僵持下,雾气似终是妥协一半,缓缓散开。
所见皆是断壁残垣,尚且温热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一处成了座小山,不远处应府牌匾被烧去半截,在殿门上摇摇欲坠。
那是他上辈子的终局。
刻入骨髓的陈伤又开始作痛,季向庭一眼便看见跪坐在中央的身影。
野火烧得猛烈,将战场之上的一切残枝败叶卷入,不断发出爆裂声响,可偌大荒原却静得可怕。
除却那道人影外,再无活人气息。
素袍再次被一片血污浸染,连垂落的发丝都挂着血珠,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海中捞出一般。
那是打了胜仗,手刃叛军的应寄枝。
季向庭脚步放缓,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曾想过无数自己死后应寄枝的反应与模样,可似乎没有一种能与眼前景象重合。
所以他万分不甘心,迫切地想走近去看应寄枝的神态,可不知为何,却越走越慢。
许是因为这样的景象他不久前在幻境中便见过一回,这样的应寄枝总让他有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