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看了闻慈一眼,但后者正给新来的外商热情地介绍绘本,并没有看她。
闻慈其实注意到了姜温年的关注。
旁边好像挂着个蜂窝,还有嗡嗡叫的马蜂对你蠢蠢欲动,是个人就没法忽视。
但她也不太想对视,正面对上的话,让她讨好示弱是不可能的,但要是无视对方或者翻个白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傲慢的大小姐会内心狠狠跺脚,并伺机报复。
所以这个矛盾还是能不激化就不激化的好。
闻慈沉浸在销售的乐趣里,一直到晚上五点钟。
乐声再次奏响,莉娜踩着白色奥赛鞋从楼上下来,她两手提着白色裙摆,原本怀里的玩偶们落到了身后一个像是保镖的人手里,而保镖身前,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棕发男人。
还是一个一看就很大不列颠绅士的男人。
莉娜朝闻慈招手,“闻!”
“贝贝们已经在等待你了,”闻慈笑着说,她已经把箱子搬到了桌面上,正在收拾东西。
莉娜接过保镖手里的玩偶,他把沉重的箱子像拎泡沫箱那样拎了起来。
莉娜兴高采烈地说:“这次广交会有好多新鲜玩意儿,连竹雕杯子都有漂亮的新款式!”她说着,从怀里拎出一个竹雕的小东西,“你看,这个和你的熊猫玩偶像不像!”
闻慈定睛一看,这雕的不正是熊猫吗?
莉娜把熊猫竹雕递给她,“送给你,一个小甜心。”
闻慈不知道这个“甜心”说的是谁,但她高兴地收下了,“哇,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莉娜拿到东西,和自己的叔叔走了,但闻慈他们不能离开。
广交会正式开始后,政治学习就减少了,售货员们都要忙碌于销售,哪里有精力开会,大门一关,大家都在讨论今天的订单和收益,闻慈他们也不例外。
小袁抱着订购单,惊喜地说:“今天下午也开了15单!”
小孙算了算,“那加上上午的,我们一共开了28单,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的话,这三百套我们一定能在广交会期间卖完。”广交会足足有二十天呢。
闻慈笑了笑,并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
虽然广交会开二十天,但商品卖得越来越少,外商们其实就会陆陆续续离开的,而且前面买过绘本的人不会再买,也就是说,她还是得把希望放在开辟大订单上。
比如,张安华女士。
但张安华女士怎么还没出现呢?
……
此时的港城,张安华正在焦头烂额之中。
今年春天,她所在的张氏集团董事长去世,底下的各个公司掀起腥风血雨,她被卷入其中,最终的结果,是她从乐和玩具公司经理,落败到了集团旗下的树苗出版社,还只负责其中主管儿童、青少年读物的一个分公司。
人家是三级跳,她是三级跌。
港城现在的出版业正在繁盛发展时期,但那是相对于大公司说的,而对于张氏集团来说,出版社只不过是营业范围中一个小分支,而底下的儿童分公司,就更微不足道了。
张安华以前做玩具时,和这个小公司十分熟悉,但她没想到,自己有来这儿的机会。
不是好机会。
张安华初来乍到,忙忙碌碌许久才把这家树苗儿童出版社全盘接收,但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场面,而是桌上近两年严峻的公司数据。
她一份接一份看过,越看脸色越沉。
一旁的秘书不敢开口,等到她把账单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她肩膀也抖了一下,不敢开口,但新来的总经理却脸色难看地问了:“入不敷出,已经连续三个月入不敷出!”
秘书嗫喏开口:“我们出版社引进的书被那些大公司打压,卖得不太好,现在库房里还积压着好几批,现在欧美的引进费越来越贵,但大众家长的口味却在改变……”
张安华攥紧拳头,她可真是接了个烂摊子。
张安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扶额思考许久,心思杂乱,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树苗出版社底下的分公司好几个,儿童出版社只是其中规模最小的一个,要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准没几年就要倒闭了。
那她这个总经理不就成笑话了?
收益,收益,但收益从哪儿来?
她以前在玩具公司,和儿童出版社很熟悉,但也仅仅是熟悉而已,并不算业内人士。她只知道,现在港城几家大出版社如日中天,哪怕是买儿童读物,师奶们也更认可它们的,而剩下的小公司只能吃些残羹冷炙,让员工们不至于饿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