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诱唇瓣嗫嚅着,像是陷入了彷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梦境彻底被雷鸣击碎,他头疼地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车顶,心里想,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死。
可是要真到了那一天,他其实也不怕死。
邓飞将车拐上了山路,离开了高速路段。
阿诱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黑天,他动了动身体,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正被捆在身后。
他挣脱不开,也不打算白费力气,只道:“你也知道我病了,捆着我有什么意义。”
“你是病了,”邓飞开着车,口中还叼着一根烟,“病了的人还能想办法利用粉尘和火苗炸毁工厂地下室,还能挥着斧头来索我的命,放你这样的‘病人’自由行动,我怎么能放心。”
阿诱冷笑起来,“你要真是对我有所忌惮,就不会痛意带着我上路回花心镇,你只会在当时就想办法处理掉我,最好再利用我从林川臣那里大赚一笔。”
邓飞轻嗤一声,像是认同了阿诱的话,却没再说话了。
阿诱也确实没有要和邓飞交流的欲望,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长时间未能进食,他的唇瓣已经开始干燥开裂,胃部也隐隐作痛。
从A城进入到权新省需要开三天的车,阿诱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没办法在车上不吃不喝待三天,他也挺佩服自己的,和邓飞这种人做交易,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上,一不小心就会踏空。
邓飞大可以放任他自生自灭,让他死在车上。
但阿诱做惯了“赌徒”,邓飞杀了他三次,第一次在水鸟岛上对着他开了一枪,第二次在海港上将他推下了海,第三次带着费伊他们对自己进行了狙击,三次自己都没死,而邓飞近几年年纪大了,越来越信奉神佛,寻求长生,事不过三,三次都没能杀了自己,他或许会有别的什么打算。
就像这次绑架了他,也只是为了从林川臣那里索要钱财和车票。
同意带着他离开,或许是想从他身上获取什么价值。
阿诱思索着会是什么,想了一会儿又开始头痛头晕,身体僵直。
记忆再度出现断片,清醒的时候,邓飞已经将车停了下来。
阿诱从敞开了车门看见了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山林,树影在雨幕中像林立的瘦长鬼影,隐约还能听见不知道什么鸟兽的奇怪叫声,倒显得这个地方越发阴森起来。
大概是猜到了阿诱在想什么,邓飞道:“从前躲躲藏藏什么地方没去过,像这里一样的地方,我可是待过很长时间。”
阿诱问:“国外的山林里?”
邓飞耸了耸肩。
“你就没有担心过晚上会被野兽吃掉么?”
他们倒真像是普通的忘年交一般,在这样的环境里,平和地聊着天。
“没有,杀人都杀了无数次,野兽还能比人难对付吗?”
邓飞将车厢里的食物拿出来,有水和压缩饼干,又将阿诱搀扶起来,拧开瓶盖给他灌水。
他做事总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也没什么耐心,阿诱原本便吞咽困难,没咽下的水又呛咳出来,洒得满地都是,连衣衫都湿透了。
邓飞将空瓶子随手扔在草丛里,又道:“你倒是长了张好脸。”
阿诱又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谢谢夸奖。”
正要偏开脸,邓飞忽然又掐住了他的下巴。
他手上用了力,掐得很痛,阿诱忍不住皱了皱眉,神色间染上了不耐。
他道:“之前不是还嫌我年纪大了,不喜欢了,怎么,喜好变了,变成正常人了?”
“牙尖嘴利,”邓飞轻嗤一声,甩开了他的脸,又将手中的压缩饼干递到他口边,“你这张脸还有用。”
他简单给阿诱喂了吃的,又再次启程,继续往花心镇的方向开去。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没往国道上开,有意避开了所有高速通道。
秋雨已经连绵下了好几天,山路湿滑,并不好走,邓飞开车开得很慢。